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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树情怀

刘乔兰
  小时候,每到植树时节,父亲就会买上一捆树苗,领着我,到老宅屋后的一片小树林,去植树。  说是树林,其实也就是几十棵榆桑树,稀稀落落地生长在一些枯萎了的树桩间。那些粗壮的树桩像是有了些年头,呈黯淡的灰黑色。记得清明过后,雨水旺盛,我还时常能从枯树桩上采摘到一簇簇黑或白的蘑菇。说是植树,不如说我看父亲植树,因为树桩多,空地少。父亲脱去外套撂在树上,挥着沉重的铁镐刨树桩。我只是听从他吩咐回家拿凿子、斧头、铁锹、锯子等工具。树桩根深蒂固,一镐又一镐,却纹丝不动,父亲挥汗如雨,仍艰难挥动着镐。由于用力猛,父亲不时发出沉重的喘息声,让一旁的我很是不安。有一次,我忍不住喃喃道:这树桩谁留下的,太坏啦!  父亲用手抹去额上的汗水,让我回家把搪瓷缸里的开水拿过来。父亲坐在一棵树桩上,“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缸水,歇口气说:孩子啊,这片树林是你爷爷留下来的,不能这么说,要尊敬祖先,你爷爷是有眼光的,要感谢他老人家!没有这片树林,我们家怎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我难为情地低下头。父亲指着那些正发芽吐叶的树,讲起家史。祖上只有五间小瓦房,屋后是一大片荒坡,荒坡外是一条宽阔的河流。爷爷生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父亲是老小。每年栽树时节,爷爷就会扛上一捆树苗栽在屋后的荒坡上。年代久了,荒坡变成了大片生机盎然的绿色树林。每年,这片树林,既抵御河水上涨引发的河堤下塌,又抗拒北方大漠风沙侵袭。春天,父亲和几个伯伯爬树采榆钱,摘桑叶养蚕,奶奶在树下养一群小鸡;夏天,他们上树吃桑葚,鸟叫蝉鸣,浓荫蔽日,凉风四起;兄弟五个从树下蹿到树上,像一只只活蹦乱跳的快乐松鼠。

  父亲眯着眼,微笑着,仰头望着树,似乎沉浸在过去甜蜜的回忆中……  那为什么要把这些树砍掉?我不解地问。父亲低下头,接着说:你还小,不懂!六个子女要陆续建房、结婚、出嫁,打家具,哪一项都离不开木头,这些树,为我家可立了大功啊!父亲望着眼前尚未挖好的树桩,眼睛里充满了无限深情。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年幼的我说:你爷爷临终前一直嘱咐我:一定要把每棵锯掉的树,补起来!你看那些不太粗壮的树,都是我每年春天新栽的,看它们又都长大啦!等你长大了,这片树林,我会全部栽满,完成爷爷的心愿,再交给你,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年幼的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父亲哈哈笑了,笑得竟像个孩子似的……  后来,渐渐长大的我,上学、工作,参加过无数次植树活动,但是,每年植树节来临时,我仍会想起童年的我和父亲一起植树的情景;想起长辈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的植树情怀;想起老宅屋后,那片郁郁葱葱茂密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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