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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体”和文体创新

吴 俊
  所谓“破体”,简单是指行书的变体,最早是指王献之在父亲王羲之的书体规范基础上,新创书体,自成一格。破体之说后来沿用、引申到了其他领域,各体艺术的流变创新都有破体之功。

  文学破体的优劣成败恐怕更容易辨析和理解。古代以来,诗词曲赋小说种种,无不渐进而成,其中多少都有破体创制的加持助力,或因破体而终于大功告成,并成固定的规范文体。只说近现代吧,草创期的新诗兼有了传统长短句和新体自由诗的文体特点;较熟知的鲁迅散文诗则是典型的破体新创文体,融汇了新诗和现代散文的体式。到了当代、新时期,文学的破体新创仍是一般现象,并不少见,而且,越来越体现出当代文学的发展进步活力。

  破体已经成为现今常态。如果对写作者角色来分析的话,也有“破体作家”的渐趋流行之势。也就是,有的写作者是以破体写作为主要方式,并获得了相当的成功。

  我之谓破体写作者的含义,引申而言,大致包括了这样几种情况:

  首先,是指批评家、学者而兼有文学体裁和文学文体的创作。比如学者教授偶尔“出圈”兼作小说或散文或诗歌,也有学术与创作一向并重,但主要仍是学者的身份。这类创作显然会在诸多方面有别于通常所说的职业作家创作,其破体之义既是将文学创作的感性审美注进学术理性的肌理,丰富学者精神人格的滋润涵养,同时也为文学创作带来别种风情,并产生批评研究与创作实践的互动沟通。对文学批评的通情达理、以意逆志,尤为有益。

  其次,主要是指学者学术文体本身的“破体写作”,或作家在研究著述上的学术性创制——显然有别于通常学院教授的规范性学术文体的撰写方式。老辈如王蒙的《红楼梦》研究,中年者格非以小说家而有治《金瓶梅》专著,王家新以诗人而同是翻译名家,年轻者也不在少数。前者即学者的破体写作中,孙郁教授的学术文体往往兼有美文个性的润泽,随性自如,亲切率真,真可用作治疗刻板学院文章之弊的良药。毛尖教授则直把性情文字投胎托体成了学术批评,她的文章既是议论散文,又是义理批评,说是学术学理,却又处处杂文笔法。一篇文章而有多副面孔,只有洞察练达、鞭辟入里显出本相颜色。无怪能够妥妥吸粉无数。

  再次,是表面上几乎看不出所宗文体,无法归类而成极端案例,实质却最是自由而圆融的一种文章文体的写作。这种写作将学术文章、文学批评、散文随笔、演讲谈话、序跋书评等融汇一体。看似随性而谈,信笔写来,无有任何规矩可言,实则四面八方、中外古今都在照应,人生书本、个人社会都有关心。文体形散而精神俨然,行文不羁却自有中心,尤见心思关切的温暖性情满溢纸面。驾驭文字之力可谓笔到心到而意在言外。有人说这是回归到古代文章的体式和境界,不再局限于西风东渐至今的文学分体规矩了,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不过也许与文章作者的抱负胸怀有关,并不一定主要关乎文学文体和写作的技术。

  一般说在传统的古代文学论域中,文章体式关联文脉统绪的承传,且与文化观念、意识形态有着内在关联。简言之,文体关乎世界观和思想立场。即文章文体的形式并不独立于观念意识之外。在现代文学概念里,破除了传统意识藩篱之后,文体意识形态的重要性有了别样的深意。最重要的是,写作与人生的具体实践形成一种同构关系,个人与社会在写作行为里产生共同的交集。写作方式不再主要限于书斋里的个人天地,而是深广地关乎现实的人类状况和社会生活。在此意义上,文体之变就是在文学领域里发生的写作者的情感之变、认知之变、思想之变、世界观之变。写作技术具有了广义的人生、社会和世界视野。回头再看表面上矛盾对立的尊体、破体(或谓变体)关系,实为相互交织的共同体,而且终归于创新一体。这是将文体实践的意义提升到辨体观念的更高层,而其价值的广度实现,就在文学的丰富写作生态中。

  换言之,传统的“破体”贯穿着当代文体创新的实践和理论,内含着写作者文学无界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归根到底,这也是一种“人的文学”——新时代中国文学的文体生态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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