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喜欢来这里洗澡,是因为这里的人、这里的氛围。
澡堂的气氛很和谐,这里的常客彼此成了熟人,虽然大家都不甚了解,有的是只知道姓,有的是只知道名,但一见面总是热情地打着招呼。他们喜欢在这里聚餐,上午来的,总要挨到午饭,下午来的,则一定会聚个晚餐,有的人甚至午饭晚饭都要吃。澡堂里没有餐饮服务,你拿酒,我买菜,一餐就聚起来了,大家围在一起喝点小酒,天南地北地聊聊。
这其中最能谝的当属老Q。老Q是澡堂子里搓澡的,50多岁,大高个儿,黑瘦黑瘦的,听说他之前在一家工厂上班,后来成了这里的搓澡工,一干就是十几年。老Q不仅爱谝,搓澡的技术也很好,很多人宁愿排队也要等着他搓澡。他平日的谈吐颇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索性送了个“老Q”这个雅号给他。
老Q喜欢喝酒,老顾客常常会给他带酒,可他舍不得喝,总是锁到柜子里去蹭别人的酒喝。但一喝就多,一多就吹牛,而且大家聊什么他都能插上话,却常常因张冠李戴令人啼笑皆非。有一次,大家聊到貂蝉时,他马上接过话来说:“貂蝉,我知道,就是那个用快马给她送荔枝的女人。”说着,煞有介事地吟了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还有一次,老Q喝到兴头,举着酒杯朗诵起了《将进酒》,他把“将”读成了jiāng,大家说你读错了,应该读qiāng,老Q坚持说读jiāng,为此和大家争得面红耳赤。
澡堂里也是最能见证人间亲情的地方,父亲带儿子来洗澡最为常见,他们百般呵护着儿子,唯恐磕着、碰着。还有儿子带年迈父亲来的,儿子扶着行动迟缓的父亲,慢慢将他扶入澡池,并不停地给老人擦拭身子。带着父亲来洗澡的一定是孝子,旁观者听到、看到的全是儿子对父亲满满的关心和爱护。
每当我遇到棘手的事拿不定主意时,便会把自己放到热水池中,热浪会把我的脑袋荡空,随之,“新芽”就长了出来,迅速膨胀,一个成熟的“果子”就有了,我把澡堂称作智慧池。这也是我喜欢到澡堂洗澡的一个重要原因,
前段时间由于外出,数十天没来心心念念之地,得空后,赶紧来此报到。大家见我,都关切地询问,知道我无恙时,甚是欣慰,几个老澡友更是忙乎起来,有的去买酒,有的订外卖,准备为我重归澡堂庆贺一番。
小小澡堂,就是一个世界。这里,映衬着人间的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