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这个词,现在常用来指学习、工作中值得树为典型的人才或事迹。其实,这个词来源于古代青铜铸造工艺。山西侯马铸铜遗址出土的数以万计的陶范为我们解密古代青铜铸造的技术和艺术提供了详实的材料。
20世纪50年代以来,考古工作者在山西侯马发现了春秋战国时期晋国的铸铜遗址,包含春秋战国不同历史时期多处铸铜作坊遗址。在早期的牛村古城西南的铸铜作坊,7000余平方米范围内出土陶范、陶模达10余万件,完整或者成套的近千件,器型和纹饰几乎涵盖了东周时期晋式青铜器的全部范畴,这里既可以见到用来翻范的泥模,也可以见到用模翻出的泥范,还有可以重复在外范上压印纹样的模块。陶范器型有容器类、乐器类、工具类、兵器类、车马器类等。研究表明,这里是以铸造货币、带钩、农具、工具等日常用品以及兵器为主,铸造青铜礼乐器为辅的大型铸铜工厂。晚期的白店村西北的铸铜作坊,200余平方米中集中出土陶范上千件,器型有带钩、印章、匕、镜等用品,戈、剑、镞、弩机等兵器,鼎、壶、鉴等容器,车軎、环等车马器等。
春秋中期以后,“晋系青铜”铸造工艺不断创新变革,达到了技术和艺术上的巅峰,对东周时期的社会文化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侯马铸铜遗址发现的陶模、陶范的纹饰种类多样,以蟠螭纹最为常见,采用圆雕、浮雕、线刻等手法制成,其中以浮雕式数量最多,这件饕餮纹模(左上图)堪称其中的精品。此模中间部分是兽面的鼻子、狰狞的大嘴、臣字形的眼睛,这些都继承了商代晚期的艺术传统,同时融汇了新的时代元素和地域创新,有鸟首兽身式凤鸟,有长着绵羊形弯角和大耳朵的鹰等,呈现出清新、粗犷、豪放的艺术特点。陶范纹饰图案布局和谐,纹饰细致,层次分明,线条刚劲,一丝不苟,毫发之间展现了古代工匠的技术和精神。无论是器型和纹饰的丰富程度,还是精美程度上,侯马铸铜遗址的陶范都刷新了我们对晋国青铜器的认识。
举手人物范是一件复合范(左下图)。整体形象为一人站立,双手上举,十指并拢,似托物状。头戴月牙形冠,着长衣,长及脚面,衣上饰宽条,内填纤细斜角雷纹。系腰带,打双蝴蝶结,穗下垂。这应该是青铜器的一个部件或装饰部分,但纹饰如此精细,人物形象刻画真实,表情准确,对于研究当时的人种、服饰、礼仪等历史文化研究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侯马铸铜遗址是一个规模宏大的青铜器制造基地、大工厂,工业化程度相当高,其产品流通甚广,也成为晋国重要的经济来源。侯马陶范工艺成熟,用料讲究而经济,用工精细而节省,设计巧妙而合理,技艺精湛而实用。从采矿、冶炼、制模、翻范、浇铸、打磨修整,甚至产品的定制、销售,形成一条成熟完整的产业链。古朴厚重的晋式青铜器,或贡送,或交换,流通领域涵盖了当时中国北方大部分地域,从一个侧面显示出晋国作为春秋霸主的强大综合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