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歌海:满载民歌逛山西》由张石山、任俊文、鲁顺民三位作家共同创作完成,是一部关于山西民歌的书。品读后,我给吕梁的大学同学提了个问题:“在你们吕梁,《交城山》这首民歌到底是不是唱交城的?”同学回答:“写的是交城,唱出来的话,或许就不只是交城了。”
书中“剖析名曲《交城山》”一节,与我同学的说法一样。张石山理清了《交城山》创作的来龙去脉。它是一曲关于女性命运的悲歌,唱出一段远嫁妇女的生活悲苦。十几年前,我上大学时,授课老师并未在民间音乐课上详细提及歌曲的诞生背景。从这一角度而言,《晋地歌海》具有正本清源的意义。就好比从《诗经》、楚辞、汉赋中,了解几千年前人们的婚丧嫁娶或战斗劳作。“《交城山》如同穿越历史的罡风,从远古飘然而来”,第一个唱起《交城山》的人,应该不知道后人通过“只有喎莜面烤栳栳还有那山药蛋”的唱词重新认识了脚下的一方土地。
《交城山》唱的是一个“走进来”的故事,那“走出去”呢?第二章“河曲二人台,唱响晋陕蒙”大量篇幅介绍了山西民歌《走西口》。
在书中,走西口的故事远比百余字的歌曲简介动情。张石山和鲁顺民两位作家“接力赛”式的采访,让走西口的故事和音乐如同移动舞台剧,生动形象地呈现给读者。文中提到鲁顺民的建议:从考察黄河包括考察民间艺术的角度出发,看看更为民间化的二牛剧团,似乎更理想一些。读到鲁顺民骑着摩托车载着张石山“径奔戏场”那部分,仿佛一拧油门便让数百年前的商队穿越至今。“电视机杀入家居”的年代,戏场内“观众踊跃,演员便也卖力”,“麦克风里特色鲜明音韵优美的唱腔压倒了嘈杂鼎沸的人声,顺着筒子直传到城中心马路上”。《走西口》的歌词,也经由他们的采访,绘成了“走西口”路线图。
能打动观众的,主要是歌词,朴素而写实的文字使得音乐作品“未成曲调先有情”。歌词所承载的,不仅仅是创作者或大众的种种情愫,更是人与社会某种关系的反映。《走西口》所唱的生离死别,是社会变革、动荡、融合的缩影。
文中还对不同时期、不同版本《走西口》歌词作了梳理和考证,从这个角度来讲,这本书具备了书写“地域史”的特点。走西口的历史已离我们远去,幸运的是,像二牛剧团一样的民间艺术工作者,依然在做着一件事——传承。作者对他们在时代洪流中的困境与“弄潮”的书写,成为全书精彩的一笔。
《晋地歌海:满载民歌逛山西》的文学性和其大众性同样显而易见。
记得大学时上民间音乐课,学校为我们请来了七八位民歌演唱者授课,其中有这本书里重点提到的刘改鱼、刘红权、石占明。本书后半部分,大量篇幅写到任俊文与刘改鱼、刘红权、石占明三位老师的交往。这些是在课堂上未曾知晓的。
刘改鱼老师因小花戏出名,课堂上与学生的亲切互动至今记忆犹新。刘红权老师的演唱每每直抵人心,不少学生为了看一次演出,甚至还旷课。而石占明老师当年参加央视“青歌赛”的前因后果本书有真实的记录,还浓墨重彩地呈现了任俊文为出版发行《石占明专辑》的动人往事。
这便是本书的一大特色:真实。一部好作品能做到真实,无外乎一个“情”字,是三位作者对挖掘山西民歌的感情,是大众对欣赏山西民歌的感情,是民间艺术工作者对传承山西民歌的感情。全书提及和探讨的民歌作品,更是蕴含着世世代代劳动人民的思想情感,是《走西口》唱的乡情,是《樱桃好吃树难栽》唱的爱情,是“下辈子好歹睁开眼”唱的世道人情。
音乐和文学都是具体到人的创作,此书不只是对山西民歌进行简单的故事化书写,更是一本现当代“山西民歌史”,读后会让人们对山西民歌产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之感,仿佛看到一帧帧山西人民“群山环唱”和默默拼搏的生动画面。
任俊文,《晋地歌海:满载民歌逛山西》作者之一,太原师范学院音乐系副教授,山西竹笛学会会长,太原市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从事山西民歌教学研究、收集采录。
鲁顺民,《晋地歌海:满载民歌逛山西》作者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山西文学》主编,著有多种著作计400多万字,有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