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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与杏树

  赵贵全

  老家的院子里长着一棵杏树。据母亲讲,这棵杏树有50多年的树龄了,是当年母亲带着我哥哥参加集体劳动时,在麦田里发现的一棵幼小树苗,移种到院子里的。这棵杏树虽不十分高大,却长得很精神,圆圆的树冠没有经过人工修剪,自然天成地像一把撑开的雨伞。树干深红,树叶墨绿,亭亭玉立在院子中间。 

  母亲在世时,每年清明过后,总会将杏树底下接近树根的部分松松土,隔三岔五地还会浇点水。在离树根约一米远的地方,围着树身挖开一个圈,在土沟内放点鸡粪或羊粪,给杏树增加点肥力。母亲说,只有杏树吃好喝好了,才能回报我们好的果实。说来也怪,村子里有杏树的人家不止一户,每到四月份杏花开的时候,别人家的杏树还含苞时,我家院子里的杏树已经是怒放了。我家的杏花总是开得最艳丽,芬芳的杏花给整个院子带来春的喜悦。这时候,母亲就会自豪地告诉我们,树和人一样,吃好喝好才能血液充足,长得结实。母亲的话,听来朴素自然,却道出了真理:人勤果丰,天道酬勤。

  杏花刚开时呈粉白色,朵朵小花儿挂满树枝,十分好看,自然掉落的花瓣飘撒在地上,像在院子中铺了一块花色的地毯。也不知是在哪个晚上发生的变化,粉白色的杏花变成了翠绿色的小杏,小杏上还挂着已经凋谢但未掉落的残花。毛绒绒的小杏,像刚出生的小鸟爬满了树枝,藏在杏叶之中甚是隐蔽。母亲告诉我,这是杏树妈妈怕小杏儿受到鸟的叼啄,把小杏藏在了怀抱里。难道杏树也和人类一样,朴素的母爱总是会在孩子面前真情表露?

  不知又过了多少天,树叶的缝隙处露出了星星点点的黄色,小杏儿羞羞地露出了黄绒绒的脸庞。又隔了几天,小杏儿绿黄相间的脸上又画上了一些红晕。和润的风儿好像在故意挑逗含羞的杏儿,树叶刚将杏儿遮住,风儿就用它那不安分的手掀开树叶,露出杏儿那黄中带红的脸蛋,像极情窦初开的女儿家。这时母亲便会把街坊四邻的孩子请到家里吃“开园杏”,杏儿色泽漂亮,甜脆可口,孩子们总是在嬉笑中蹦跳着欢快归去。

  除了请小朋友们吃杏外,母亲还会时不时摘一些熟到的杏,带到村中大街上,到老头老太太们聊天的地方,给每个人分发吃上几颗。母亲种出的杏好吃,是村里人公认的。

  夏天吃完杏,秋风吹过,杏叶也由绿变黄,飘落下来。母亲用笤帚将树叶围扫到一起,晒干后喂羊。吃了杏树叶的羊儿,毛色光亮,肉质鲜嫩,过年时宰一只,端个大碗盛上羊杂,送给周边的邻居们。那鲜美的羊汤味儿几乎要飘满半个村庄。人人都夸母亲的厨艺好,人人都夸我家的羊杂香。

  母亲是三年多前在她96岁时去世的。母亲去世后,老家院门紧锁,铁将军把门,也无人再打理这棵杏树。之后,浇灌不上水肥的杏树慢慢有点枯黄,像失去母亲无人照顾的孩子,黯淡无光。去年春天,杏树像大病了一场,树枝上只零星挂了几个果。不知道是它在想念母亲,还是母亲在想念它,去年秋天它也跟着母亲走了。

  好久没回老家,前几天因为一位朋友的孩子结婚,顺便回去看了看。打开院门,走进院中,望着空荡荡的院落,我久久伫立,思绪万千,不知是思念杏树,还是在怀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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