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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水河边的文学大树

西戎故居(作者供图)

  景 平

  大巴车在一条从蒲县县城伸出35公里的公路上停下,步行过一个右转弯,走进一截不长的村巷,就来到了西戎故居——位于蒲县西坡村的西戎文学纪念馆。

  一棵浓荫如云的老槐树,一片民居围成的空间,一盘老旧的农家石碾,像碾过无数岁月,已陈设为一种村景。迎面一堵崭新的青砖长墙,刻着《吕梁英雄传》的浮雕群像,树起中国现代文学的一座丰碑。

  故居当然是新修缮了的,却镌刻着过去的故事。

  故居里到处都是书,西戎写的书、写西戎的书;也到处都是书法作品,西戎写的书法、写给西戎的书法。100年前,这里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100年后,这里成了一所满屋书香的文学故居。

  在西戎文学纪念馆,我看到了一位作家的起步。

  当年,一个名为席诚正的孩子,在西坡村听到“卢沟桥事变”的炮火,也听到“蒲县来了红军”的消息,便跑进城里看新鲜。在那里,他第一次看见红军,也从心底萌发了抗战的种子、文学的种子。这个孩子从西坡出发,走进吕梁剧社,走向枪林弹雨,走过天堑黄河,走到了延安。这个从“西坡”走出的“戎戈”席诚正,以笔为枪,执笔作旗,第一次以“西戎”的笔名发表了小说处女作《我掉了队后》,第一次与马烽合作出版了长篇小说《吕梁英雄传》,与马烽、李束为、孙谦、胡正一起,开启了长达半个世纪的中国“文坛五战友”的历程。

  在西戎文学纪念馆,我寻找到一个文学的细节。

  当年,“山药蛋派”“文坛五战友”马烽、西戎、李束为、孙谦、胡正从延安返回晋西北根据地,晋西北抗联文化部部长亚马对这帮仅有浓厚兴趣但还幼稚的年轻人,非但不嫌弃,还愉快地把他们都接收下来,并使他们明白,作为文艺工作者,只有无条件深入斗争生活这唯一的创作源泉中,才能写出反映时代的好作品。之后,西戎、卢梦、孙谦、常功写出了大型话剧《王德锁减租》,马烽、西戎写出了《吕梁英雄传》,奠定了他们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这位笔名“亚马”的李汝山,是我的故乡阳泉平定下盘石走出的现代文化名人。亚马的父亲曾把三个儿子、三个儿媳送到抗战的疆场,新中国成立后,这三个儿子都成为这个村庄让人引以为傲的人物。我父亲为此撰写的《亚马传略》里记载,亚马曾经是中国“文坛五战友”的创作向导和文学领导,我对这个事情有所了解但并不深悉。走进西戎文学纪念馆,我终于找到了这段历史的又一个印证。

  在西戎文学纪念馆,我觅得一种文学的绿意。

  在纪念馆里,我看到西戎出席山西省人民代表大会的照片,看到他和老作家们获“人民作家”荣誉的照片。30年前,我作为记者采访山西省人大常委会会议,西戎作为省人大常委会委员,在讨论《山西省汾河流域水污染防治条例》立法时,力主尽快治理汾河。他说,过去我们唱的是“人说山西好风光”“汾河流水哗啦啦”,而今我们看的是岸上烟尘滚滚,岸下污水汩汩,我们还能唱出曾经优美的歌吗?之后,我作为山西环境文学组织者走进山西“人民作家”授予现场,请“人民作家”为环境文学题词,马烽、西戎、孙谦、胡正在宣纸上写下了“爱护环境是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的题词,并一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是在这次签名题词之前,我见到了应邀出席“文坛五战友”创作50周年座谈会的亚马。亚马曾任长春电影制片厂厂长、文化部电影局局长。我向亚马说了请山西老作家题词的事,他说,环境保护是个大事情,环境文学是个好事情……在西戎文学纪念馆,我看到亚马和老作家的合影。可惜,我们请老作家题词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照片。

  其实,在老作家的文学历程里,是不乏这样的文学绿意的。

  “山药蛋派”犹如“山药蛋”,是生长在土地上的作物。“山药蛋派”作家的作品,是生长在农民与土地关系之上的文学,是生长在人与自然关系之上的文学。无论作家把土地作为文学的主体对象叙述,还是把自然作为作品的背景对象抒写,自然和土地本就蕴蓄一种淳朴的意味和温馨的情感。

  而且,“山药蛋派”老作家在走入晚晴的时候,无一例外地关注和关心了自然生态和环境保护,在苍茫的文学之旅中画上了一笔反思、忧患和期望的绿色。当这代老作家渐渐离开他们爱着、写着的土地与山河之后,这片土地与这片山河的改变,其结果也深深隐含了老作家曾经的反思、忧患和期望。

  西戎文学纪念馆立着的老槐树,是否是一种写意?

  我看到,老槐树过去,是一棵挨一棵的树;那些树过去,是一片挨一片的绿植;绿植之外,是一田挨一田、一丘挨一丘、一山挨一山的绿意。小村嵌在绿意中,古镇嵌在绿意中,那绿意里,应该蕴含了山野草木寄予的希冀。

  昕水河就从这绿中流过,应该也曾流淌过少年西戎的足迹。作为黄河的支流,昕水河也像汾河、沁河一样,载着清凌凌的水,涌向了黄河。尽管曾经污染过,也曾经干涸过,但清流,也应饱含了小河大河本真的夙愿。

  文学的河流,也是如此么?

  昕水河、汾河、沁河、黄河……都在历史和现实里流淌。历史规定着河流,现实又改变着河流。

  离开了西戎文学纪念馆,我觉得,长长的思绪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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