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喜事、节日宴宾会客,中国人都讲究吃“席”。在山西不同地域、不同场合中,有一种大家都吃过却又各不相同的席面——“八大碗”。山西“八大碗”,又称“发大碗”,是一种具有悠久历史的传统宴席,包括太原“八大碗”、大同“八大碗”、忻州“八大碗”等。其具体做法因地而异。其中,太原“八大碗”以其厚重的历史底蕴、丰富的地标物产和独特的制作工艺,成为当地居民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代表性美食。
“八大碗”源于上古农耕祭祀活动,形成于隋唐五代,盛于明清并传承至今,与古代筵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周礼·天官冢宰》中记载:“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馐、百酱、八珍之齐。”《礼记·明堂位》中有:“有虞氏之两敦,夏后氏之四琏,殷之六瑚,周之八簋。”其中,“八珍”“八簋”就是民间流传的“八大碗”。“八大碗”后来逐渐演变成一种“宴饮”的风俗,清乾隆时期“满汉全席”中的“下八珍”,即为“八大碗”。《满族旗人祭礼考》记载:“宴会则用五鼎、八盏,俗称八大碗,年、节、庆典、迎、送、嫁娶,富家多以八大碗宴请。”八大碗在当时集中了扒、焖、酱、烧、炖、炒、蒸、熘等所有的烹饪手法。
太原“八大碗”,又名“八碟八碗”,主要流传于太原市南郊地区。太原“八大碗”秉承了山西传统饮食文化,以猪、羊肉为主,禽类为辅,配合以本地大米、杂粮、莲藕、果蔬,却摒弃了牛肉,既体现稻作农业和旱作农业的交融,又具有鲜明的祭祀规格特征,赓续了农耕文明饮食文化特征。每当有重大的祭祖活动时,当地人便会准备八种菜肴来表达对祖先的敬意和感激,祈求来年的平安顺遂。久而久之,“八大碗”便成为了老太原人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一种传统饮食习俗。地方文化学家刘大鹏曾在他的《退想斋日记》中记载:“此间生意奢华太甚,凡诸富商,名曰便饭,其实山珍海错,巨鳖鲜鱼,诸美味也。习俗使然,并无以此为非者。”生动展现了当时八大碗宴席的盛况。
所谓“八大碗”,并非是指固定的菜品数量,而是太原传统美食的总称。其中,碗为主菜,碟为配菜。八碟八盘八碗是老太原宴席中的最高规格。太原“八大碗”在传统膳食理念“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的指导下,巧妙利用晋菜爆、炒、熘、煨、烧、烩、扒、蒸八大传统烹饪技法精烹细制,让简单、普通的食材极大地发挥出“超凡脱俗”的鲜美。其中,常见的八碟有:瓤肠、猪头肉、凉鸡块、馂儿肉,胡芹豆豆、豆芽素三丝,石花酸渍白、五香豆腐干;八盘有:过油肉、炒灌肠、烧四宝、三丝鱼翅、晋阳醋鱼、糖溜山药、清炒驼峰丝、芙蓉扒绣球;八碗有:方烧、条烧、馒菜、喇嘛肉、清蒸丸子、凉拌莲菜、晋阳八宝饭、胡萝卜蒸羊肉。不管是八碟八碗,还是八碟八盘八碗,总量都在家庭经济允许范围之内,体现了太原人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和传统美德。
太原“八大碗”的做工也十分讲究。以有着“三晋一味”称号的过油肉为例。先将选好的上等猪里脊顺着纹理切成一元硬币厚的肉片,放在碗中,加入调料、蛋液、淀粉后抓拌均匀,然后放进油锅中炸,直到肉皮成为黄红色后出锅备用。随后将炸了里脊肉的油倒出去一部分,继续将锅中的油加热,等油热之后,放入花椒、大料、葱、姜、蒜爆香,再将切好的蒜薹、冬笋片还有泡发好的黑木耳放入锅中翻炒,倒入刚才过了油的里脊肉,随后沿着锅边淋入一点山西老陈醋,烹出醋香后再加入一勺花椒水,紧接着加入盐、生抽调味,开大火翻炒。等蒜薹炒至断生后,加入适量老抽调色,再淋入水淀粉勾芡,使芡汁完全包裹住食材,锁住香味,就可以出锅了。就这样,一道酥软鲜香、肥而不腻的过油肉便登上了宴席。
以“八”为名,无论八仙桌还是“八大碗”,均有着四平八稳、团团圆圆的美好寓意,至于“大碗”,即大块吃肉、大碗干饭,这是老太原人面对佳肴美馔时最直白的陈述。因此,太原“八大碗”既是人们庆祝一年丰收,享受本地物产的宴席;又是敬天祭祖,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如意的彩头;更是辞旧迎新,阖家团聚一堂,拉近亲情的温馨仪式,寄托着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2021年,太原市“小店八大碗传统技艺”入选了第七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2023年,太原市“晋源家宴八碟八碗技艺”入选了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近年来,太原“八大碗”紧跟时代步伐,不断钻研古法,改良创新,让太原“八碟八碗”以预制菜的身份,走向了远在异乡的龙城人及四方食客的餐桌。
作为陪伴无数太原人长大的传统美食,太原“八大碗”用最地道的食材、最传统的做法,做出了最正宗的味道。这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享受,还凝聚着家人团聚的情感记忆,彰显着太原的城市气质与文化底蕴,成为了隐藏在人们心中的那一抹浅浅的、却又绵延不绝的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