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程

　　乡贤吴高歌先生是一位书法家、诗人，在学界影响很大。作为同在孤峰山脚下成长而后又都外出求学谋职的同乡，吴高歌先生年长我近20岁。20多年前，我在老家求学问道之时，即听过同班同学对我讲先生是学术人生的相关事迹，那时起，内心就十分佩服，想有机会和他结识。过去多年了，一直未有机会与他相见。

　　机会终于来了。2024年10月21日，“牧耘心田——吴国荣书法展”在太原市图书馆一层集贤堂开幕，开幕式完毕之后，有一个小型的座谈会。我得知到吴高歌先生也会参加，还要发言。为了制造接触机会，我便提前进入会议室坐在后排，聆听他和赵望进、姚国瑾等诸位先生探讨高深的书法艺术。座谈会后，我便自我介绍，在征得吴先生的同意下，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当时他的发言有一首诗《题乡贤吴国荣先生〈牧耘心田〉书法展》，内容是：“文山墨海久沉吟，七十年来苦用心。满纸琳琅虽爱惜，更关情处是乡音。乡贤姚国瑾先生亦有《步高歌兄韵呈乡友吴兄国荣》的和诗相酬：官场久历懒沉吟，学踵河东一片心。几度飞翰从雅事，文章到处是乡音。”我也凑句《观〈牧耘心田〉吴国荣书法展步吴高歌、姚国瑾乡贤韵》：“大江东去向谁吟，七十年华善用心。休道此篇无结语，红楼一曲定锤音。”并将此发给吴高歌先生，自此，便与他结缘。

　　展览开幕后几天，我忙于其他事务，无暇再考虑向吴高歌先生请学。某一日，他联系我说要来天龙山、龙山考察，我提前做好了安排，心里想，终于有时间单独与他交流，十分激动。在返程后，他有一首诗记述此事《甲辰暮秋游天龙山时有吴鹏程兄相陪兴尽而返因以记之》：“晋祠西向势峥嵘，山曰天龙因寺名。古佛无头遭劫后，老松缘壑伴云生。高欢避暑凭人说，石窟阙文资史评。红叶朝来迷晓雾，登高四望转晴明。”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作为后辈，我也即兴凑句一首，《次韵乡贤吴高歌教授甲辰暮秋游天龙山时有感》：“西山深向自峥嵘，青史相传定有名。避暑宫中黑雨绕，漫山阁上白云生。高齐功过古还论，柳子是非今不评。最美应观残石像，苍松碧柏护分明。”原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了，不一会高歌先生又发来一首《登天龙山与吴鹏程兄》：“红叶飘零似小舟，花稀实密正宜秋。素身何处凭缘定，胜地为家若梦游。致学三生结夙慧，登台百阶见高丘。源头活水如相问，汇入江河万里流。”我也凑韵和以《步韵乡贤吴高歌老师考察天龙山》：“人生不惑似乘舟，千里风光一叶秋。回望读书今岂梦，登高作赋古曾游。天龙避暑宫何在，柳子插旗石已丘。问道孤峰谈历练，源头汇入大江流。”高歌先生又和之《吴鹏程兄有诗见和次韵以呈之》：“学如逆水泛行舟，花发春时实到秋。书海徜徉真胜事，江山寥廓许同游。襟怀畅达知真性，心地光明见壑丘。万里图南鹏正举，弄潮逐浪击中流。”通过这几首诗的交流，我感觉到高歌先生的境界和涵养是一座大山，远非我等所能企及，他在诗中的这些真性情和对我的点拨，着实是令人感动。

　　作为一名书法家，除了文学修养令人敬佩外，高歌先生在史学上的见地也是令人神往。与吴高歌先生和诗过后没几天，他又发给我一首，这首诗的内容是：“天龙有寺龙山观，脉系吕梁相比连。屏立幽并成锦障，窟开佛道结仙缘。劫余回顾犹堪惜，吟罢低眉不忍笺。风雨沧桑呈史迹，苍生有待著新篇。”这首诗没有写具体题目，却有一段描述：“太原以西之天龙山与龙山相偎相连，均属吕梁山系，乃并州西部之屏障矣。二山虽均有北齐隋唐以来石窟，然分属佛道二教，二者文化交融自不待言。惜乎二石窟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均遭劫难，造像身首异处，令人不忍观之矣。”这是一首怀古佳作，他从历史地理学角度看待晋阳西山地区，以及联想到天龙山、龙山石窟早年悲惨的经历和二者石窟间的联系，不能不令人感慨和唏嘘，也对未来作出期望“苍生有待著新篇”。

　　原本以为，我与高歌先生的诗缘就会暂告一段落了，但当我看到他写的题为《蒹葭》的一首诗时，心又开始痒痒了，于是便和一首《赠乡贤吴高歌教授步蒹葭韵》：“明心开悟说曾经，冬日暖阳照草青。红叶访贤秋避暑，龙山问道夏兰舲。闲来品读多诗意，忙里出言有性灵。同为孤峰山下客，常吟好句共人听。”不长的时间，实在是没想到吴先生又有高言相赠《吴鹏程兄有诗见和因次韵以呈之》：“蹉跎度岁惜曾经，镜里华颜无再青。车马尘嚣喧闹市，素心波淡到孤舲。善缘常结成因果，诗意尤关见性灵。他日孤峰山下见，松风泉韵与君听。”这首诗我的末后一句原句是“我自吟来我自听”，发给高歌先生后，他给我指点“最后一句是不是出律了”，我仔细一看，马上进行修改为“常吟好句共人听”。难得的是，随后高歌先生又关切地说，古人有时也经常出律。实际上我自己清楚，既然是格律诗，当然要讲格律，岂能应付了事。

　　为了更好地学习高歌先生的诗，我又恳请他将写天龙山的另一首诗《游天龙山奉和蔡禹僧先生用文韵》给我发过来：“南岭云连北岭云，吕梁一线望河汾。龙城屏障堪同阵，故史传闻总为君。造像泐残犹有忆，古碑斑驳尚成文。通灵佛首重归日，似幸惟伤不可欣。”我一读再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从去年与高歌先生结识，如今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回想与吴高歌先生请学的经历，收获颇丰，在一定程度上，似乎逐渐明白了传统读书人所谓的“文史哲不分家”这句话。“诗意尤关见性灵”，好的诗既是性灵的体现又一定会有历史观，还有哲学思辨和文学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