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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的故事

李 敏

  “老师!这黑板明明是绿的,为啥叫黑板呀?”后排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嚯”地站起来,头上的蝴蝶结跟着一颤一颤。前排几个男孩立刻跟着起哄,有人故意扯着嗓子喊:“对对对,应该叫绿板!”还有人拿笔敲着桌子,“咚咚”的节奏像催我快给个说法。教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几十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活像一群等着投喂的小麻雀。

  粉笔尖停在泛着哑光的墨绿色板面上,我望着这群古灵精怪的孩子,忽然想起30年前,初当老师的我第一次摸到黑板时,满手沾着的炭灰。轻轻放下粉笔,我笑着说:“这个问题有意思,得从一块脾气特别大的‘老古董’黑板说起……”

  那时候的教室,墙面直接抹上掺着炭灰的泥浆,再刷几道墨汁,就算是黑板了。表面坑坑洼洼像张粗糙的砂纸,粉笔一写上去就打滑,写“一”能歪成“√”。记得隔壁班的李老师写板书,粉笔“啪”地折断,碎渣子蹦到第一排孩子的脸上,逗得全班笑作一团。擦黑板是最热闹的课间活动,值日生挥舞着绑竹竿的破抹布擦拭,粉笔灰扑簌簌往下掉,前排同学急忙用课本捂住口鼻,等尘埃落定,个个成了白眉毛的“小老头”,他们互相指着对方的花脸笑得直不起腰。

  后来换成了木质黑板,深褐色的板子刷上黑漆,模样周正了些。可这黑板“脾气”不小,冬天粉笔变得脆生生的,写一笔断一次,老师只好把粉笔焐在怀里。最头疼的是边角总吸不住粉笔灰,写出来的字毛茸茸的,像长了层绒毛。有次校长来听课,我提前用湿抹布擦了三遍黑板,又用粉笔头轻轻抹上一层灰打底,生怕字挂不住。那时候,谁板书漂亮,学生就追着谁要签名,比追星还热闹。有位教语文的赵老师,板书工整得像字帖,每次下课后,都排满了求“墨宝”的签名队伍。

  上世纪90年代,墨绿色的磨砂玻璃黑板成了“新宠”。第一次摸到它时,凉凉的触感像摸到了溪水边的青石。粉笔落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啃桑叶。但这黑板也有小毛病,写久了手腕酸得抬不起来,要是用力不均,笔画就会深浅不一。教数学的张老师总爱在黑板上画几何图形,粉笔在玻璃上来回穿梭,不一会儿袖口、裤腿就沾满白灰。有次他抬手擦汗,把自己抹成了大花脸,逗得全班笑出眼泪。可第二天,他照旧带着粉笔盒,哼着小曲儿走进教室,在黑板上画下一个又一个严谨又漂亮的图形。

  2000年后,教室突然“大变样”。推拉式黑板带着电子白板来了,像给黑板施了魔法。第一次用投影仪时,全校老师挤在教室里当“学生”。我紧张地点击鼠标,课件却卡在加载界面,急得手心冒汗。后排的老教师拍拍我肩膀:“新玩意儿,得慢慢培养感情。”当《桂林山水》的实景图铺满屏幕,孩子们“哇”的惊叹声,比我预想的还要热烈。课间,总有人偷偷戳电子屏,看波纹在指尖漾开。调皮的男生还会在上面画鬼脸,等下节课老师一擦,“鬼脸”就咧着嘴消失了。

  现在的纳米涂层黑板,简直是个“智慧伙伴”。它记得住老师的板书,能和同学们的平板“对话”,甚至能用触控笔画出会动的思维导图。上次讲《中国石拱桥》,我在黑板上勾勒赵州桥的轮廓,指尖轻轻一滑,桥身就拆解成零件,360度旋转展示内部结构。小宇忍不住伸手触摸,仿佛真能触碰到千年前匠人的智慧。课后,还有同学追着问我:“老师,以后黑板会不会自己讲课啊?”

  “所以呀”,我拿起粉笔,在墨绿色的板面上写下“黑板”两个字,“虽然颜色变了,模样变了,但它一直都在帮我们传递知识,记录成长。”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原来黑板里藏着这么多故事。” 是的,这些故事里,有粉笔末飘落的声音,有科技进步的足音,更有一代代人求知的热忱,全都写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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