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

　　时光悄然滑入6月，刷抖音时又刷到了中国邮政押运高考试卷的视频。看着视频里熟悉又陌生的高考元素，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去年，我是隔着屏幕为别人的青春热血沸腾的观众，今年，我的孩子即将成为这场战役的主角。那些曾经觉得遥远的倒计时数字，如今已变成贴在冰箱上的鲜红便签，每撕下一页，都像在拨动我紧绷的心弦。

　　清晨，我站在厨房熬小米粥，砂锅里咕嘟咕嘟的气泡声，忽然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潮湿的初秋。

　　刚搬到青年路的陪读小屋时，你还是个总把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少年。书包带子永远耷拉到腰间，每天放学回家，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就瘫在那里。那时的你，会追着我要手机玩游戏，会因为一道数学题解不出来就把草稿纸揉成团扔老远。记得第一次月考后，你攥着刚及格的物理卷子，眼眶通红地说：“妈，高中课怎么这么难？”我摸着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把你搂进怀里，你身上还带着阳光味道。

　　高二那年冬天特别冷，汾河的冰面结得老厚。你开始主动减少玩耍时间，书桌前的台灯常常亮到凌晨1点。有天半夜我起来，发现你裹着毯子蜷在书桌前，面前摊着本错题集。“这次月考物理进步了20分！”你眼睛亮晶晶的，可我分明看见你眼下青黑的眼圈，手指因为长时间握笔，关节处都磨出了茧子。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在你书包里塞个暖手宝，在保温杯里装满红枣茶。

　　到了高三，变化来得猝不及防。你开始拒绝我进你房间，书桌前的帘子总是拉得严严实实。有次我偷偷掀开一角，看见墙上贴满了倒计时牌和励志标语，每张草稿纸上都写满密密麻麻的公式。那天晚上，你突然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我在门外听见你压抑的哭声。等你红着眼眶出来，只说了句：“妈，我压力好大。”我把你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你的背，你的肩膀已经比我宽了许多，却还像个需要安慰的孩子。

　　离高考还有3个月时，你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每天早出晚归，连吃饭都在背单词。有次我做好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你却只扒拉了两口就说吃不下。我看着你日益消瘦的脸庞，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直到有天晚上，你突然推开我的房门，手里拿着张模拟考的成绩单：“妈，我进年级前50名了！”你笑得像个孩子，可我注意到你校服袖口下露出的手腕，瘦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现在，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少，你却反而平静下来。昨晚我看见你坐在飘窗上，望着不远处的迎泽公园发呆。“妈。”你突然说，“其实现在想想，这三年也没那么难熬。”月光洒在你脸上，我发现曾经那个爱闹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沉稳的少年。你的眼神里有疲惫，却也多了坚定。

　　孩子，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记得你第一次考砸时的眼泪，记得你挑灯夜战时的专注，记得你每一次咬牙坚持的模样。

　　等你凯旋的那天，妈妈会守着这盏永远为你亮着的灯，听你慢慢讲述这一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