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伟
晚饭后,夕阳的余晖已经褪去,只在天边留下一抹淡淡的橘红。妻子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夹杂着儿子不耐烦地催促:“爸,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这就走。”妻子擦着手走出来:“急什么,天还没黑透呢。”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利索地换上了运动鞋。儿子早就等不及了,一个劲儿地按着车铃,清脆的铃声在楼道里回荡。
我们推着车乘电梯下楼。夏夜的风扑面而来,带着白天的余温,却也不失清爽。小区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与远处广场舞的音乐混在一起。
“今天往哪边骑?”妻子问我。
“往南吧,”我说,“昨天往北骑的。”
儿子立刻抗议:“不要!往南要经过那个大上坡,累死了!”
我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那就往北,不过回来的时候你得骑在前面带路。”
漪汾桥上的路灯次第亮起,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桥下的汾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两岸高楼的灯光。晚风拂过河面,带来一丝凉意。
“爸,你看!”儿子突然指着河面说道。原来是一群野鸭排着队游过,在水面划出细长的波纹。妻子连忙掏出手机要拍照,却只拍到它们远去的背影。
往北骑的路很平坦。儿子一马当先,山地车的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和妻子并排跟在后面,不时提醒他注意安全。
“妈,你看我!”13岁的儿子突然松开双手,张开双臂作飞翔状。妻子惊得直喊:“小心!”我赶紧加快速度追上去,却见他早已稳稳地握住了车把,正回头冲我们得意地笑。
骑到一处观景台,我们停下来休息。妻子从车筐里取出水壶,儿子迫不及待地接过去猛灌了几口。我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忽然想起十年前我们刚搬来这里时,汾河两岸还没这么多高楼。
“爸,你在想什么?”儿子凑过来问。
“在想你小时候,”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那时候你才3岁,非要在这椅子上跳,结果摔了个大跟头。”
妻子也笑了:“可不是,哭得可凶了。”
返程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儿子似乎骑累了,不再冲在前面,而是乖乖地跟在我身后。妻子骑在最后,不时提醒我们注意路面。
经过一座小桥时,儿子突然说:“爸,我以后也要带我的孩子来这里骑车。”
我心头一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妻子在后面惊呼:“小心!”
一只野猫从路边窜过,儿子慌忙刹车,车子歪歪扭扭地晃了几下。我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车把,这才没摔倒。
“吓死我了,”妻子赶上来,脸色发白,“让你注意看路……”儿子吐了吐舌头,却突然指着天空:“快看!”
我们抬头望去,只见几颗星星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深蓝色的天幕上。城市的灯光太亮,平日里很少能看见星星,今晚却格外清晰。
回家的路上,儿子骑在我和妻子中间。路灯将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时而分开,时而重叠。河对岸的霓虹灯变换着颜色,将水面染得五彩斑斓。
“明天还来吗?”到家楼下时,儿子问。
“来,”我说,“只要不下雨。”
妻子锁好车,摸了摸儿子的头:“快去洗澡,一身汗。”
看着他们母子俩走进单元门,我又回头望了望漪汾桥的方向。桥上的灯光像一串珍珠,静静地悬在夜色中。我知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又会出现在那里,骑着我们的三辆自行车,沿着汾河,或南或北,一路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