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英

　　已年过50的我，看着一辆辆小车在快速路上风驰电掣，学车的决心愈发坚定。

　　练车时正值炎炎夏日，骄阳似火。带我们的教练姓时，便叫他“小时”，把我们带到一条尚未投入使用的道路，这里既有宽敞平坦的直路，也有带拱桥的路段。平路上，我们练前进、后退，练左右侧方停车；拱桥上，专攻半坡起步；桥洞下，则反复练习倒车入库……看着小时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左脚在离合器上精准起落，右脚在油门与刹车间灵活切换，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我啥时候才能练出这般身手啊？

　　练车有实操视频参考，还有小时随时指导，可理论知识却让人望而生畏。那些资料虽也是文字，却绝非平日里让人手不释卷的美文——枯燥不说，满篇的规章条文、复杂的线条信号，仿佛故意跟我作对，看过就像鸟儿掠过天空，没留下半点痕迹。大脑固执得很，硬是达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越看越头昏脑涨，合上书，啥也没记住。

　　这哪儿行？我赶紧跑到农田边正在灌溉的水井旁，用甘冽的凉水洗了把脸，定了定神，才重新上车。坐进驾驶室，我抿紧嘴巴，神经绷得发紧，连头发都像竖了起来，全身不自觉地“上了发条”。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变得急促。教练喊“慢抬离合”，我的脚偏不听使唤，总也抬不到位，车子纹丝不动，仿佛在故意跟我较劲。教练急得直喊：“抬，抬，再抬！”我也慌了，猛地一抬脚，离合总算抬了起来，车子终于往前动了。接着教练又喊：“往左打轮！”我手忙脚乱间，方向竟打反了。教练急忙大喊：“踩死离合！”我本想用左脚踩离合，结果右脚却错踩了油门，车子“嗖”地一下冲了出去。多亏教练反应快，及时踩下副刹，才没出意外。我吓得脸都白了，额头上的汗像刚洗过澡似的，连头发丝都像在“冒热气”。

　　小时让我先下车休息，换我爱人坐到驾驶座上，他接着教。我没心思看他们练，独自坐在桥洞下的石墩上，望着旁边农田里的玉米、枣树，还有天上慢慢飘的白云。渐渐地，我的心情平复下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听着不远处农田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踏实又美好。

　　小时是我爱人的朋友，这次他不仅出车，还全程耐心指导，就盼着我和爱人能早点拿到驾照。这份付出，我打心底里感激。

　　我正想着这些，就轮到我再次上车了。小时让我先分清左右打轮的方向，可我在平地上能记清，一坐进驾驶室紧张起来就忘。没办法，我只好找了支笔，在手背上大大地写上“左”“右”两个字——您可别笑话我，笨人总要有笨办法嘛。

　　接下来的倒车入库和半坡起步，难度更大。小时也费心，先把我儿子教会了，再让儿子来帮着教我和爱人：“系好安全带，调整座椅，踩死离合、拧钥匙启动，慢抬离合起步，往左打半圈轮，再打一圈……走，走，稳点……踩刹车，挂空挡！”我虽然还是有些蒙，但总算能稳住心神，跟着指令把一套动作做完。结束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松快了不少。

　　练车的日子里，白天练、晚上也练，每天要练三四个小时。刚开始坐在驾驶座上，总觉得像是在“赴汤蹈火”，熬过来之后，才慢慢体会到开车的惬意。

　　练车，是人生里一段短暂的经历。当我把其间的点滴用文字记录下来，就像酿了一坛老酒——日后哪怕只取一杯细品，也能尝出其中滋味，勾起那些鲜活又难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