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65年12月26日,我与同事老卫一起去新疆完成一件紧急外调任务。我俩先乘火车到西安,然后又从西安马不停蹄直奔乌鲁木齐,当列车到达时已是12月30日了。我掀起挂在出站口的羊毛毡门帘,看到天空飘着雪花,地面早已被冰雪覆盖得严严实实,来往汽车的轮胎全部都挂着铁链子,刺骨的寒风裹着雪花,吹在脸上像针扎一样。
那个年代,由于特殊原因,到伊宁需要公安部门签发的临时边防证,当我俩办好了边防证,又被告知,到伊宁的汽车每天只有两班,而且两天内的票已全部售完。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突然我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卡车,车门上居然写着“农四师”,就这样终于搭上了开往伊宁的车。车开得很慢,来往的车辆已经把路上的积雪压得瓷实发亮,车犹如走在玻璃板上,在经过有沟的地段时,不时还能看到沟下有翻滚下去的汽车。虽说只有1000公里左右的路程,但因为路况极度危险,只能白天开,晚上住兵站,所以足足走了三天才到达伊宁。1966年的元旦,我俩是在风雪交加的途中度过的。
第二天上午,风雪仍在继续,要找的人在肖尔布拉格连队,因为暴雪封路已经几天没有通勤车了。转眼两天又过去了,得到的还是没通勤车的消息,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想着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俩都十分着急。幸好有辆车要下去给连队送春节慰问品和年货,我俩喜出望外,赶忙请求政治部主任出面联系,不仅解决了车的问题,还借给我们两套皮行装。路上积雪非常厚,车开得很慢,直到天黑才到达肖尔布拉格。第二天通过指导员找到了当事人,外调任务终于完成。
返回伊宁又成了问题,雪还在下着,通勤车还没有恢复。一等又是三天过去了,真是急死人。无奈之下我们半夜里坐上一辆送难产孕妇到伊宁市医院的大卡车。我俩皮大衣、皮帽子、皮靴子全副武装起来,零下近30摄氏度,坐在卡车上面被凛冽的寒风吹着是什么滋味,可想而知。走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到的医院,我俩根本不知道,等睁眼一看,身上好像穿着一件雪白的皮袍,口罩和脸已经冻在一起,皮帽子下挂满了霜花,两腿麻木,根本无法站立。老卫笑着对我说,如果咱俩在车上再坐几个小时,恐怕就冻成《冰山上的来客》中的那位哨兵了。跑到汽车站买返回乌鲁木齐的车票,一问才知道春节前的票都已售完。可我俩归心似箭呀,连着两个早晨,我们都是天不亮就起床,赶到售票处,看能不能等到有人退票,在第三天我俩又一次失望地走在回招待所路上时,太幸运了!遇到一位我的祁县正宗老乡,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他帮助下,我们终于登上了开往乌鲁木齐的汽车,又费尽周折到了西安,在1966年1月18日,我们终于回到太原。
想想56年前,我们从太原往返新疆23天,苦吃了,罪受了,特别是经历了肖尔布拉格的那个风雪夜,真的是无法忘记。如今,太原往返伊宁只用两天多的时间,真是不可思议啊,我有机会一定会重走一次新疆风雪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