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春耕时,田地里常见老牛的身影。老牛来来回回走,不久地里就整整齐齐划出界限,翻过的泥土呈现出湿润的新鲜的颜色。我大概还很小,10岁的样子,父亲就早出晚归,拉牛驾犁,去坡地耕田。
我那时最希望的就是早上给父亲送饭。提着篮子,篮里装满饭菜;肩上还背一个老式军用水壶,里面灌满热腾腾的面汤或稀饭。快到饭点时,从母亲那里取了这些,急匆匆奔向田地。
草地上渗出露珠,蒲公英花冒出花骨朵。天空清澈,空气里有湿润的气息,黑羽毛红嘴巴的鸟在高空犀利地叫,抬头望去,他们成群结队,悠闲自在。燕子在屋顶筑巢,也到草坡上捉昆虫,它们飞得很低,迅敏而灵巧,是农民的好朋友。
来到地塄边,父亲远远地招呼:“先放下,等一会儿歇了过去吃。”我静静地等着,看着耕牛在犁沟里一步步沉重前行,不时用耳朵扇脸上的飞虫,也会扬起长长的尾巴在身上甩。
歇了犁,牛卸了沉重的枷锁,去草坡吃草了。我和父亲开始吃早饭。从篮子里取出馒头和菜,飘过一阵饭香。却发现只带了一双筷子,走得太急,忘了。父亲去折几根蒿秆,细细的蒿秆剥去皮,也能当筷子用。
在田野里吃饭有种难得的爽快,空气清新,忍不住多吃馒头,总觉得带的饭菜不够。水壶里的稀饭也不够喝,父亲就让我喝,我说你喝,我回家再喝。坐在草地上,搬块扁石头就可以做桌子,看见许多蚂蚁和蝗虫在草地上爬行、跳跃。
一边吃饭,回头却发现牛跑得不见了踪影。父亲说赶紧去,牛跑了。我操起鞭子,越过田地,越过山坡,发现牛在一处高草中吃得正起劲,便大声告诉父亲,父亲说那就让它多吃一会儿。待到所有的饭菜都吃光了,又该驾犁耕地了。父亲远远地吆喝:把牛赶回来。我过去拽住牛鼻环,把纤绳锁上,拉着它去了田地。往回拉牛很费劲,它不走,要使劲拽,才一步步往回挪,真是个“牛脾气”。一通唠叨后,牛才开始好好耕地。
父亲耕地去了,扭头嘱咐我赶快回去。我有些舍不得,收拾了碗筷,一边回头看父亲一边往家里走。远远地听见父亲说:中午送口水来。我应了一声,小跑着往家里走。
风声呼呼地穿过耳际,半晌午的阳光暖起来,一种明亮的光彩照耀着大地,路边的白杨树高大伟岸,喜鹊不停地叫,春的气息已经使整个乡村都裹着蓬勃的朝气。不久,田地里会长出旺盛的庄稼,农民日复一日的劳作会在丰收的季节回报给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