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太原县境内,有一句流传甚广的俗语,叫“六月羊汤喝得怪”。句中的“羊汤”,在太原县境内,叫作“牺汤”。在古代,凡有祭祀,均有仪式。而凡有仪式,必然会有牺牲品。太原县,为古晋阳所在地,自古以来,这一地区就是汉民族和北方游牧民族融汇交合之地。加之境内有山有川,植被丰茂。有此两大优势,境内养羊便成规模,用羊来作牺牲品,也就成了必然。故而,祭祀所用的牺牲品羊,祭祀后被煮汤分食,这种汤便被叫作“牺汤”。 据称,喝牺汤的习俗,周代时便已出现。但无实据,不可全信。然而,自明洪武四年(1371)太原县城建成以后,境内年年都举行盛大的抬龙神祭祀活动,并都是以羊作为牺牲品,却是事实。据晋阳文化民间研究会编印的《晋源民间文化》介绍,从明、清,直至民国年间,“每年农历四月末,河东三贤村迎龙神队伍,到20公里以外的西山风峪沟龙王庙迎请十八龙王,回到三贤村霖泽寺供养。从五月初一到六月二十一这段时间,三贤村人三天一小供,供一只绵羊,五天一大供,供至少两只绵羊。供献毕即煮成全羊牺汤,分到各户人家,以沾龙王灵气。六月二十一,太原县最大的村庄辛村(当地有‘头辛村、二马村,圪地圪劳王郭村’之说),到十几里外的三贤村迎请十八龙王……在辛村,十八龙王在龙天庙享受着更特殊的待遇。供品每天至少十几只绵羊,宰杀供奉后同样煮牺汤供人们分享。六月二十八,太原县南街人去辛村迎请十八龙王回县城河神庙供奉。”“在进入‘龙天庙会’抬神巡游的十余日里,当地开始以户组合的形式以羊为牺牲品进行祭祀,然后分食。更是掀起了喝牺汤的热潮。”据此粗略估计,这一每年历时近三个月中,仅河东、河西所涉及的村庄,就需宰羊近千只。其境内夏天喝牺汤的盛况,于此可见一斑。 羊肉,在全国大多数地区,都属冬令食品。想来,在古太原县境内,当初也应如此。但由于祭祀的需要,夏季喝牺汤便渐成习俗。同时,人们发现,大热天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牺汤,立马就会大汗淋漓,神清气爽。据中医理论,夏季喝牺汤,一可驱除体内寒气,二可滋阴补虚,故当地还有“六月羊汤赛人参”之说。 古太原县境内喝牺汤,讲究必须是全羊。即宰杀一只羊后,不仅全部的羊肉和羊骨要下锅,头、蹄在清理干净羊毛后同样下锅。就是心、肺、肝花、肠肠肚肚,也统统在洗涮干净后同锅熬煮。煮时,要加入葱、姜、花椒、茴香等作料。羊血则另用瓷盆兑水凝结成块。 新中国成立、直至改革开放后,在古太原县境内的乡村中,大热天煮牺汤喝时,仍能窥见当年祭祀后分食牺汤的影子。那就是,喝牺汤时,要“凑份子”。无论是街坊邻居,还是朋友同事,有好事者一张罗,便你一份,他两份,纷纷有人来“凑份子”。然后,张罗者根据份子多少,决定买羊数量。买羊、宰羊、煮牺汤的全过程,均由这一两个好事且懂行的村民来组织。这些村民不挣一分钱,也不多吃一口肉,全凭一股子古道热肠,是乡村中让人敬重,有号召力的一些人。煮肉的大铁锅,随意找几块大石头,支稳在村中的空地上。烧火的木柴,也是各家凑来的。当肉熟出锅,大家便一齐动手,剥的剥,切的切,搅的搅,称的称……当一切停当后,凑了份子的人家,便携了锅、盆,喜气洋洋分上自己的那一份,回家享口福去了…… 六月天,凑份子喝牺汤,无疑是古太原县境内一道融汇了浓浓乡情、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古老而美丽的风景。已进入农历六月有些天了,不知境内还有多少村,会有这样的风景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