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外婆家,面容清瘦的外婆把我抱到楠竹椅上,她则搬个小凳子,将我的小腿搁在她腿上,一边揉一边笑呵呵地说,“我的幺儿好乖哦,走这么远的路来看外婆。”
外婆表扬我,给我揉小腿,这些其实不重要。周末去看外婆,是母亲安排的,她因为太忙走不开。而我乐于接受的原因,则是外婆家的蛋炒饭。我家孩子多,想吃碗蛋炒饭那是得看日子的事。
天还没黑,外婆就把灶里的火烧得红通通的,借着灶台边煤油灯的光亮,锅里倒上亮晶晶的菜油,搅拌好的鸡蛋液倒入冒油烟的锅里,锅铲一阵翻铲,不一会儿,一大碗油光光、黄澄澄的蛋炒饭就端到我手里。这种待遇在家里,我是享受不到的。
那时,我并不知道外婆给我炒这香喷喷的鸡蛋饭有多么来之不易。外婆曾指着院子里的三只母鸡说:“幺儿你使劲吃,这些母鸡天天都会给我生蛋的。”长大后才知道,除了每周给我做两顿蛋炒饭外,外婆一个鸡蛋也舍不得吃,不是送到我家,就是在赶集的时候换成钱购买生活必需品。
念完小学,我才知道外婆家的生活其实过得比我家还艰苦,我吃的每一个鸡蛋都是外婆从嘴里省出来的。这让我又心痛又后悔。上初中后去外婆家,我再不让她炒鸡蛋饭了。外婆笑着说我长大了。不过她依然还是要做蛋炒饭,因为我那流着鼻涕的弟弟每周都对我说:“哥,外婆炒的鸡蛋饭,真是太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