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可爱,不负韶华,万念归一,皆有所指,把平淡的日子,将错就错成浪漫的生活,几人做到。去早了不开,去晚了,弱不胜衣,飘零无主,“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盐少许,醋适量,何来恰恰好,另一半的春日清愁,就在这失之交臂间,碎了一地。男儿有志四方,置身万里,浩然忘其身以及其亲。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虽无法思考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个年代,我们关注的,都不是自己的命运。
鲍勃·迪伦有自带伤怀的歌词:“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称作一个男人?一只白鸽要翱翔多少海洋才能安息在沙滩?一个人要抬多少次头才能看清天空?一个人要长多少耳朵才能听见人们的哭泣?”疲倦归来时,淹没于人群的游侠子弟背影,孤单极了。没有别来无恙的岁月,惟有波澜不惊的心态,照顾好自己不被兼容的孤单,便是自爱,保全他人无以言表的忧伤,则是善良。暮春好景将逝,看花又是来年,可惜已无同义反复的来年。河水走了,桥还在,日子走了,人也走了。
春色撩人,人不得时。旧书里定有陈年的味道,易顺鼎尝言:“人生必备三副热泪,一哭天下大事不可为,二哭文章不遇知己,三哭从来沦落不遇佳人。”莫说沦落之时,便是风生水起之间,也难遇到。陈岱孙者,高洁其行,高山其才,世所罕见,其哈佛大学四年学成归来时,心仪女子已嫁作他人妇,人心易变,不似往时,其也以教书为志,终身未娶。在学生眼里,那女子不过是位“有文化的家庭妇女”,并非天仙般的人物,没有诗文传世,甚至连名字也没留下来。话又说回来,即便遇到,未必珍惜,一起时怀疑,失去时怀念,怀念的想见,相见的恨晚,便真应了王鼎钧回忆录《关山夺路》里的一句话:“每一个女子都有一个男子梦寐以求。可是到了中年以后,女人的容貌越变越丑,个性的缺点也逐步扩大,她的丈夫只有忍耐适应。”白头偕老者司空见惯,恩爱承欢者世所罕有。大手一挥,哈哈一笑,终其一生,不过一憾。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终究是利运不通。寻隐者不遇,怀才者不遇,前者失落,后者沮丧。世无永恒,人不是天地间的超然之灵,必须接受自己的渺小卑微与无能为力,不得时,自然而然。回首一生,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得时不得时,也就无所谓了。依然四月芳菲尽,只是人间已不曾,迷失的再无相逢,遗忘的似从未发生,你我皆时间渡口的过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