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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帖

王祥夫
张朝曦 作
  葵花又叫“向日葵”或“朝阳花”,而鄙乡葵花的发音是“葵霍”,那几年挂职下乡去开会,村子里的队长会对旁边的人说,“去,摘几个葵霍饼子来。”不一会儿葵花饼子就摘来了,开会的下乡干部人手一个,一边从上边剥葵花籽吃一边开会,这个会开得很朴实很亲切,大家就像是拉家常一样说一些正事。

  大个儿的葵花饼子直径有一尺多长,放在两腿之上,一边吃一边说话是手也不停嘴也不停,葵花饼子上的籽吃光了会也差不多开完了。葵花的叶子和葵花饼子都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葵花的叶子上会分泌一些很黏手的东西,吃完葵花饼子得洗洗手。各种的植物里边,葵花的花是会随着太阳转动的,太阳在东边它就转向东,太阳在西边它就转向西,所以才叫向日葵。到葵花快要成熟的时候它就不会转了,它会沉静地低下头,葵花头的分量让它不能再高高昂起它的头转来转去,它只好把头垂着,一直到人们把它们一个一个用镰刀割去。葵花成熟的时候会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种个头很小的候鸟,灰毛红嘴,专门吃向日葵,它们会把自己倒吊在向日葵的花盘上,一大片的向日葵很快就会被它们吃得干干净净,每逢这个季节,村子里就会安排专人去赶鸟,他们的工作就是赶鸟,一边赶一边喊,手里还会举着个长竹竿,竹竿上绑着个很长的红布条,他们在葵花地里走来走去,走累了,拧一个葵花饼子坐下来一边吃葵花籽一边休息。

  葵花是好东西,它的用处很多,葵花籽油很香,要比菜籽油好吃。葵花秆还可以用来生火,尤其是用来引火,葵花秆子的里边是棉絮一样的东西,点着了,它就会那么不动声色地慢慢燃着,像是没火,但用嘴一吹火就出来了。葵花秆子最大的用处好像还在于它可以用来扎篱笆墙,葵花秆子上都有一个弯钩,把弯钩一律朝外扎一道篱笆,说实话可真是好看。

  葵花分“大葵花”和“小葵花”。大葵花会长得很高,会一直高过人头,小葵花却长不高,小葵花长到一定时候会从上边分出许多杈,每一个杈上都会结一个小饼子,这种小葵花一棵就会结许多小葵花饼子,这种葵花大体就像梵高画得那种,花盘也是黄的,不像那种大葵花,只有花盘四周有一圈儿金黄色的花瓣。小葵花结的籽很小,颜色乌黑,吃这种葵花籽会把嘴唇给染黑。花店里有卖这种小葵花的,买四五朵回去插在花瓶里颇不难看。我曾经在露台的大花盆里种过几株葵花,想试着看看它能长多大,结果它长得很高,花开的也很大,那个花盘成熟后我还特意用尺子量了量,好家伙,直径有一尺半!这连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把它摘了下来,但我不舍得吃它,看着它,我想起了过去的岁月,想起人们一边开会一边吃葵花籽的岁月,还记起了那个老村长。

  如果我有个院子,我想我会种不少葵花,但我没有院子,所以我特别羡慕那些有院子的人。我还怀念开会可以一边说话一边吃葵花籽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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