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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的担当

蒋 殊

  憨憨的土豆或许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挑起大担当。

  并非是它们,连我都没有想到,土豆也开花。

  在山西,土豆太普遍。它赋予人类的功能,就是盘中餐,而不是花。也因此,我从来没有观察过土豆花。

  多年以后,当我看到“土豆花开”四个字时,惊讶了很久。那个时候,人们正荡漾于牡丹花、油菜花、梨花中。能称得上花儿的,不说牡丹、月季这些傲人的花儿,就是田地里的油菜花、葵花,树上的梨花、杏花,才是能上得了桌面的美好花儿。

  土豆,凑哪门子热闹?

  可是,土豆花开了,在岚县那片土地上。

  听到“土豆花开”的那个下午,我坐在桌前长久回想,土豆花,到底是什么模样?我到底,有没有看到过土豆花?土豆,对于出生在小山村的我来说,一点不陌生。家乡的土地上,遍地可见的除了谷子、玉米、大豆等作物,就是南瓜、红薯、土豆这些既能当菜又能当主食的菜品。

  对田地里土豆的记忆,就是刨土豆。一镢头下去,就是大大小小一窝。当然,这也得功夫。小时候也曾跟着母亲凑热闹,却常常把土豆一铲两半。

  土豆成熟之前,却很少往土豆地里多看一眼。现在想来,土豆叶子甚至都有些陌生。

  土豆丝,土豆片,土豆烩菜,是小时候最常食用的,也是我家乡那片土地上对土豆的惯常做法。做主食,有炒拨烂子,以及捏成馒头状蒸熟食用的圪垒。

  当然,冬天的土豆,尤其温暖。一个个或有雪或无雪的冬夜,我和弟弟趴在炕头灶台前,看母亲起锅,将土豆一圈贴锅摆在火炉中,之后焦急而安静等待。这期间,母亲就可以不用哄不用骂让我们搓一些玉米粒了。炉火中土豆的诱惑,让我们对任何一份活计都极度顺从。

  起锅的一刻,满屋飘香。一颗颗或大或小的土豆,已经改变了它们的颜色,身上黄黑相间,香味浓郁。抓在手里急切掰开,顾不得烫嘴便先撕一片焦黄的皮放进嘴里。

  还有一道土豆美味,至今想来都忍不住要咽口水。母亲将土豆洗净,去皮,上锅蒸。熟后用筷子一颗颗在上面扎几下,便成为不规则的块状。一人盛一碗,再浇一大勺事先熬好的西红柿酱,细细拌匀,真是大快朵颐。

  这样的美食,一般在中午吃。印象中总是端着碗出来,坐在院子边的杏树下,周围一群鸡,身边一群人。吃着,笑着,闹着,骂着。

  可不管怎样,它们只是平凡的土豆啊。记得早年在单位,一位女孩跑到我办公室捂着嘴笑一位新来的男同事,“长得跟个土豆似的”。

  默默无闻了若干年的土豆,在岚县这片土地上开花了。

  岚县的土豆,也是土豆;但岚县的土豆,却是与众不同的土豆。否则,何以这土豆花就开得如此惊艳?

  走进岚县,才知道这里的土壤多为沙壤土,富含腐殖质,含钾高,微量元素全面而丰富,适合种植土豆。但自清朝道光年间就引入的岚县土豆,在这片土地上也是默默无闻一代代生长了200年。它们深知自己的职责,就是努力吸取土地上的精华,接纳天地间的灵气,生长成百姓喜欢的样貌,成为盘中变化无穷的美味。

  至于那一朵一朵娇小的花朵,从来不曾想过引人注目。它们默默绽放,默默凋谢,完成了为果实助力的职责,让一桌又一桌精美的土豆宴,盛开在八方宾朋面前。

  功夫不负土豆情。一年又一年,土豆取代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处处可见大青砖的城垣,成为这片土地上名副其实的形象代言。

  土豆花开,勇立潮头,挑起千年古城的担当。

  认识岚县,从土豆开始。

  了解岚县,不能绕开土豆。

  土豆,花开,花盛,花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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