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他人之酒杯,浇胸中之块垒,好小说如此,好传记亦然。于铺陈中定义,试图将自身经历他者化,叙述他者时,呈现的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洞见,对别人看不到的事物隐喻。没有精深阅读,难有精微写作,没有精微写作,难有对文本的再阐释,二者彼此成全,相互印证。于自身经历中,窥得社会真相,健笔蛟螭,真实自有万钧之力,让人通过一个庸常故事,看到一个复杂世界。
谦逊而诚实,先生是一个称谓,也是一种修为,写作的自律,即做人的自觉。评点与读书,是两套不同的话语系统与思维方式,评点高手,定是读书行家,对某些事项的批评,所履所行,乃一个学人月寒天晓的责任。三句一小引,五句一大注,要害处轻轻点到,读者已心领神会,懂的自然懂,不懂的永远不懂,也永远不知自己的幼稚与贫瘠。倘若一时熟视无睹,以为没有一读的价值,或许自己的阅历与思想,自己的现实困境,尚不足以解读弯腰与挺直。
不按时间,按心绪日记,惦记着的日子,皆因心之所向,素履所往。丘壑内营,以心观物,身随心走,能走多远,其实眼前就是远方,远方即你愿意做的自己。写作没有同日而语,等量齐观,只是少数提灯者的生活方式,离开写作,便觉无聊,病态的那种。始于一,终于十,士者事也,为文字使命而生之人,虽曰满头白发,功名未立,却是以通驭专,自成一家。
天才不可仗恃,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文字首在思想,次在文采,另外还有效率,关键词支撑结构,半文半白文字,最是节省。况周颐《蕙风词话》说:“词中求词,不如词外求词。词外求词之道,一曰多读书,二曰谨避俗。俗者,词之贼也。”俗者,抄袭陈编,以讹传讹,也是一切写作之贼。
写作者的精神形塑,向来不动声色,非朗呼口号可完成。磨砖对缝,呕血于此,时光已在身后挡住退路。敛声屏气,不以自己的生活方式要求别人,云兴雨布,却以自己的价值判断揣度别人,把客观强加到主观上,且不容辩驳,或就是文人的专断。写作末枝,慎加选择,若说其意义,在于从本性出发述说,获得精神自洽,这也是穷尽一生的最后体面。萧然无一事,音容已杳,相对洗尘思,手泽犹存,皆已物化为其精神所在。
本版绘图 张朝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