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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花帖

王祥夫

张平 作

  “晚饭花”到处都有,吃晚饭的时候开,吃早饭的时候也开,只有中午它不开,叫它“早饭花”其实也挺合适。汪曾祺先生出过一本小说集,深绿色的封面,书名就叫《晚饭花集》,这本书我很喜爱。

  我现在每年还会在露台上种几盆“晚饭花”,“晚饭花”特别能长,可以长到一人高,但一下雨一刮风它就倒了,所以一刮大风我就得赶紧找几根竹竿给它们支一支。“晚饭花”开花只有那么几种颜色,紫的多一点,然后是黄的,要少一些,还有白的,就更少,然后还有“鬼脸儿”,又叫“抓破脸”——也就是不同颜色的“晚饭花”不小心互相之间授了一下粉,这种花最好看,但不多。小时候我们把“晚饭花”叫作“地雷花”,大概因为它的花籽太像是地雷,你不信摘几颗看看,简直是微型地雷。 

  秋天来了,花都开谢了,风一吹,“噼里啪啦”一落就是一地,这就是晚饭花。晚饭花的种子没什么用,也不见有鸟飞过来啄食它们。但“晚饭花”的茎叶老秆到了秋凉之后会变做胭脂色,颇具画意,真是不难看,但画“晚饭花”的画家我从没见过,“晚饭花”太琐碎,花又那么多,叶子也那么多,都碎叨叨的,不怎么好画,麻烦。

  “晚饭花”的学名叫“草茉莉”,仔细看它还真像是茉莉,只不过开花要比茉莉大,“晚饭花”虽然像茉莉,但它没有茉莉的香气,仔细闻,一点都没有。但人们还是喜欢种它,把它种在家门口,门左一大盆,门右一大盆,夏天的一早一晚,远远近近的蝈蝈们不停地叫着,“晚饭花”开着,那才叫热闹。平民过日子,没有那么太多的讲究和想法,吃什么穿什么也讲究不到哪里去,平民过日子图什么,图个热闹就行。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在我家门口的立交桥下看人们扭秧歌,都快半夜了,人们好像是连一点点睡意都没有,忽然有个大爷扭着扭着大声喊了一嗓子:“孙子你听着,我们图什么呢?我们活着就剩下图个热闹啦,孙子你听着。”

  晚饭花就是这么一种热闹的花,一早一晚,只要它们一开花。可真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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