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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炖菜

王祥夫

  母亲年轻的时候会做贴饼子,到老了她又不会了。那种玉米面饼子,一个一个贴在正在“咕咕嘟嘟”的菜的周围。以前做饭的锅很大,锅里做菜,菜的四周边缘上贴饼子,菜熟了,饼子也熟了。有时候母亲还会做“噗饼”,就是把白面饼子直接放在正在“咕咕嘟嘟”的菜上,比如土豆炖大白豆角,那饼子就直接放在菜上,再盖上木锅盖,过不了多长时间菜也熟了“噗饼”也熟了。这是乡下的做法,一是省柴,二是也节省时间,饭菜一起出锅,一人一碗菜,菜上盖一张“噗饼”,就是一顿饭,而且可以端着边吃边到处走,或者干脆就去串门子。这是做炖菜的好处,而要是炒菜,就不可能同时把主食也做出来,乡下常见的土豆、豆角、豆腐、大白菜、胡萝卜和粉条也适合做炖菜。

  母亲做的菜大多是炖菜。东北的炖菜代表作是“宽粉条子炖猪肉”,这是个好菜,以前商店里经常可见的那种“把儿粉”几乎都是宽粉,扎成一把又一把,冬天快来的时候,一次买十把二十把。这种宽粉条特别经炖,粉条是白的,当它被炖到透亮后变了色,这个菜就好了。我现在吃这个菜就一般不再吃主食,粉条就是碳水,一大碗猪肉炖粉条,三分之一是肉,三分之二是粉条,营养全在里边了。

  乡下多吃炖菜或烩菜,我很怀念当年下乡时吃饭的那个小食堂。小食堂这边几乎天天都会有一个大烩菜,当然除了这个大烩菜还会有好多个别的菜,比如“过油肉”。过油肉是山西的看家菜,炒这个菜可以看出厨子的水平,以这个菜就酒,慢慢吃,慢慢喝,不赖。有时候天阴下雨,如果碰上小食堂里没有别人,我会独自给自己要一盘过油肉,就那么慢慢吃慢慢喝,心里很惆怅,但为什么惆怅,又说不清。那时候《上海文学》的周介人还活着,我以乡镇的事写了几个小说,他都喜欢,有一个中篇小说叫做《另一种玩笑》,那是我的生活,其中的一个人物就是我。

  不知为什么,下小雨的天气里我总是很惆怅,也许在下小雨的天气里人们都会这样,这我说不清。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小食堂里的大烩菜确实很好吃,白菜、豆腐、土豆、粉条都烩在一起,这个菜里几乎天天还都会有点黄花。黄花在我们那地方又被叫做金针,黄花要赶在太阳还没出来就去采。小食堂的大烩菜里还会有肉,厨子总是喜欢往里边放些肉,是那种红烧肉,一条一条事先烧好,烩菜的时候把这种长条的红烧肉切切放到锅里去,我对这个很有意见,我认为这个菜应该是全素,不放肉应该更好。现在想想,镇子里的小食堂的这个菜还真不错,要做出那种真不错的味道必定是一做一大锅,如果掰几片白菜叶子,放一个土豆,再放几片豆腐,虽说还是那些东西,但很难做出那种味道。所以说,吃大烩菜要去食堂,食堂才是可以吃到真正大烩菜的地方,而我在三年里几乎天天都去的那个小食堂据说现在不在了。

  下小雨的时候,坐在小食堂里一边慢慢吃,一边慢慢喝,心里充满了说不清的惆怅,现在想想,那是多美好。惆怅有时候真是一种很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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