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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黄昏

陈小燕

  叶子开始退绿,渐红,渐黄,渐褐,渐成缤纷。层林尽染四野连波,水阔天长明媚意远。秋的脚步款款深入,越过山峦,漫过村庄,入了庭院,侵了人心。凉风在前面行,吹远了蓝天与云朵,吹落各色的叶来铺陈通往远方的路。阳光普照,斜斜的,拉长了记忆与前程。

  夕阳是秋最美的注解。

  夕照显出了秋的温煦,像回不去的旧时光。隔着光阴的玻璃,一切都变得柔软。万籁俱寂,一枚红红的果子落在掌心。像小时候,耳畔有母亲的声音,先放放,藏在米缸里捂着,秋后吃。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酸酸涩涩。一个汲汲于琐碎名利的凡人,坐在秋天的落日里,猛然悲怆。想起夏天里的场景,夏仿佛海,绿汪汪洋洋,荡着,蝉鸣也探不到海的深度。走过万水千山,来到秋天落霞的传说里,蒹葭苍苍,有白色的水鸟从高空悠然而下。秋之绚烂在河对岸的山林,那姹紫嫣红是过往戏剧里的暖,还是激荡?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心是寂静的,隐隐地痛,也隐隐地爱。悄无声息,不经意的每一天,流水似的光阴匀速而行。

  夕阳是秋的渡口。秋水潺潺,落日铺在水面,跳跃着金子般的光芒。西天红霞满天,从天到地扯着盛大红艳的柔纱,一位新娘背影缓缓,她垂地的婚纱光芒万丈,一路逶迤,把群山与大地遮蔽。所有的秋水都向夕阳涌流,涨潮般欢呼,跳跃,送别太阳的女儿出嫁。从此,迈进了另一个季节,又一段旅程。生命的光华在夕阳的流动中,栩栩如生。秋天是一部电影,放着一个人的前半生。一遍遍坐在夕阳里,未来即将面临的安排,都将如约而至。夕照里有不断变幻的烟霞,橘红、淡黄、金灿……夕阳一天天染红了秋。

  他乡的姐姐寄来一箱柿子,黄灿灿的,一颗颗摆放整齐,静静地等待在阳光下变软。夕阳打在柿子上,曾经的每一寸念想落在窗台上。

  暮色罩了大地。一颗心飞走了,如从前乡下人家的炊烟,升起在秋天微凉的黄昏。昏暗中一行诗慢慢展开,如潮汐的长卷。梦,如落叶,纷纷去。一个叫李白的人,一夜长了一万岁。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中,我碰到他,他却不认得我。 

  当乐声从藏色的青山与广阔的大地升起,便成为了独属于这一季的韵律。懂,或者不懂,都在时间里。落笔,想续写一个故事,天上的,场景却在人间秋日的黄昏。这是诗吗?不是,是天空飞过的鸟落下的羽毛。

  躺下来,如大地一样,倾听冬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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