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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水袖

卢 静

  偶尔,列车窗口还能窥见白杨树拢合的村庄里,露出戏台的一角飞檐,让我想起朱漆斑驳或木头本色的长条凳、横七竖八的小马扎,想起老家乡村的大戏。母亲忆起早年看戏的情景:不要说撂了饭碗赶来戏场的老人家,看到尽兴处手里蒲扇啪地一声拍到邻座条凳头;也不说大姑娘小媳妇携带自家针线活计,眉梢一低一扬与同伴窃笑私语,她们指尖不停穿梭,手心里为台上小娘子的命运攥了把汗;单说孩子们雀跃的快乐,就着实让人担心,戏场上老榆树的树枝要被压弯了。台上生旦净丑,粉墨登场,台下喜怒哀乐,半痴半醉,看戏变幻了村子里的时光,实在是让人过瘾的事。

  我第一次看戏,是在一家厂矿小剧院里。四五岁吧,夏季滂沱的大雨声,脚踝受了伤,伏在母亲脊背上,黑压压的人头与摇影。台上正唱负心郎王魁烟花恨,扮桂英的是位获奖的蒲剧名角,记不得名字了。她将雪白的水袖甩成沉落河心的凄婉莲花,身段柔软利落,从高台上向后空翻一跃而下,白袖曲逸的流线蓦然上扬,那一种凄美绝艳,永远印在我的瞳仁里。

  后来读书,才知晓山西在中国戏剧发展史上,占据重要一席。老家晋南一带,古平阳府之辖域,昔日有村必有庙,有庙必有台,有台必有戏。明清巍峨宽敞、方便观瞻并节省地盘的山门戏台遥相呼应,逢年过节,演戏声当此起彼伏吧。甚至追溯到元代,就有了精明的建筑搭板戏台。至今,几座珍贵的元代戏台,依然在晋南热土上挺立着它们沧桑的身躯。

  戏台错落,戏楼互视,不但生前献神娱人,演戏看戏,死后的寄托也断少不得弦鼓之声。“掉”进晋南星撒的宋金元明古墓,不仅墓壁上打鼓俑、拍板俑、击锣俑神态各异,优姿美仪,歌舞升平,使你幸逢遥远的节日社火,却感到活力充沛亲切如故,就连古老的戏台,也穿越千年廊道忽现你的面前。犹记段氏家族墓室里,从砖雕上,可睹金代生旦净丑已一应俱全,而墓主人夫妇雕像仪态安详,正与生前一般兴味盎然地看戏呢。

  戏台的檐角从树梢上斜斜挑出,潜入季节的万千声音里,传来回荡寸肠的乐声。

  而田野、村庄、小镇、杨树……在列车窗口布景一般移动远去。

  我在天地的大戏台中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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