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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贪腐者画像

聂鑫森

  在元代散曲中,有不少讥讽时弊、抨击贪官污吏的作品,至今读来,仍令人警醒。

  原籍为山西临汾的张鸣善,是一位有名的曲家,他的《双调·水仙子·讥时》,对元代上层的腐朽、贪婪、虚伪予以揭露,刻画出他们丑恶的群像。

  “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来都是哄。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译成白话:权贵们一大早就装模作样,捋袖扬手享受丰硕俸禄,胡言乱语被当作济世良策,总的说来都是作假哄骗。究竟谁是英雄?

  好斗的五眼鸡自矜为岐山凤凰,歹毒的两尾蛇自比诸葛孔明,不中用的三脚猫被讹传成渭水的飞熊姜太公。

  张鸣善擅长用讽刺手法,漫画式的粗略勾勒,杂文式的反讽比对,由表及里,入木三分,痛快淋漓。

  另一位出自山西太原的乔吉,在《中吕·山坡羊·冬日写怀》中,也一针见血地刻画了以权谋私、贪财好色、口是心非,最终得到认罪伏法报应的“痴儿”丑态。“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不解荣枯事。攒家私,宠花枝,黄金壮起荒淫志。千百锭买张招状纸。身,已至此;心,犹未死。”

  而最可悲的是,贪腐者在“招状纸”上签名画押了,但“身,已至此;心,犹未死”,并无忏悔之意,一旦走出牢笼,还会故态萌生,继续作恶。作者对此种人的人性解剖,何其深刻。

  还有一位少数民族曲家薛昂夫,在《中吕·朝天曲·咏史》四首之三中,专写东汉的董卓。史书中称董卓在灵帝死后,杀少帝和何太后,拥挟献帝,自立为太师。其性情残暴,弄权使奸,搜刮民脂民膏,藏金于郿坞之中。后死于吕布之手,尸体被拖出去当街示众,夜晚,守尸人在尸体的肚脐上点灯,老百姓又歌又舞,欢庆他的死去。

  “董卓,巨饕,为恶天须报。一脐燃出万民膏,谁把逃亡照?谋位藏金,贪心无道,谁知没下梢。(注:没有好下场)好教,火烧,难买棺材料。”

  此曲通俗直白,尖新豪辣,嬉笑怒骂,大快人心。

  讥讽、批判贪腐者的诗文,历朝历代不乏佳作。唐代杜荀鹤的《再经胡城县》便是一例:“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著名诗评家李元洛在评析此诗时说:“有一种诗人是不可缺位或者缺席的,那就是关切民生疾苦为民请命的诗人,如同百花园中应该有春兰秋菊冬梅夏荷,但不可以没有刺玫瑰。”(李元洛《唐诗分类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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