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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起霞

  爹老了,再不复从前的利落精干,两条腿变得迟缓笨重,走起路来刮得地面“呲呲啦啦”直响。

  最初的记忆里,爹和爷爷、大伯一起,打铁或者给牲畜钉蹄子。家门前有一块空地,当四邻八村的人将骡马牵来,爹就迅速系好围裙、摆好凳几、拿着工具开始了他的活计。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那些来时还一瘸一拐的牲畜,蹄子再挨地就变得生龙活虎。它们打着响鼻,摇着尾巴,跟着自家主人“嘚啵嘚啵”回家了。 

  后来,爹转行做起了小买卖,印象中最清晰的是贩甘蔗。一天夜里,离家好多天的爹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满满一四轮车甘蔗!那些甘蔗的末梢居然还挂着绿绿的长长的叶子!它们跟市场上见到的不一样,很神奇!我们姊妹四人站在四轮车边上,仰着脑袋兴奋地看着,爹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垂涎三尺的儿女,一边从里面抽出“最甜”的那根递给了我们。

  我上三年级的时候,爹承包了村里的窑厂,本地劳工不好找,爹就跟同村的叔叔一起去河南招工。原本说十天半月才回来,可离家仅两三天后,爹就在一个深夜回来了。当我们从睡梦中醒来时,爹就坐在床边。可是等第二天放学回来,娘说,爹又去河南了。

  时隔多年,当我与娘抱怨爹只亲哥哥姐姐,老对我发脾气时,娘才道出了原委:“没良心的,从小到大,你爹和你最亲了。那回去河南招工,夜里梦见你被车撞了,你爹急得一宿没睡,天蒙蒙亮就赶回来了。那会儿也没电话,看见你好好的,他才放下心又去了河南。你咋能说他不亲你呢?” 

  我上中专的第二年,爹娘在黄河滩承包了一大块地,开始种植芦笋、养猪、养羊。这样的日子过了近10年,家里的芦笋地才有了比较理想的收益,爹也回村再次开了窑厂,开始了他的又一次创业。

  在哥哥的帮衬下,窑厂终于有了让人心动的收入。可是好景不长。还不到70岁,一向健谈的爹变得不爱说话了,我们跟他说话,他常常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他要么睡觉,要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2021年国庆节期间,嫂子打电话说爹病了。在急诊室输了两天液,爹眩晕呕吐的症状明显好转,可医生说,老爷子以后去哪都要有人跟着,因为他很可能记不住回家的路。

  慢慢地,爹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他开始记不清自己走过无数次的路!倒背如流的儿子的手机号他记不住了!从手机通讯录里,他找不到三个姑娘的电话了!那天中午接他去五老峰,走之前在我家吃了羊肉泡馍,到了晚上再问他,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可我知道,有种感觉他始终记得:那天过玻璃栈道时,爹看出我的害怕,他一边说着这怕啥,一边紧紧牵着我的手,像小时候那样,给我勇气,护我周全。

  为我们操劳一辈子、辛苦一辈子的老父亲啊,是不是即使遗忘了全世界,心里也依然还刻着四个虽然模糊,却无法不去牵挂的身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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