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殊的文字让人入眼走心、无法释怀、痴迷沉醉,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迷人魔力?
关怀生命,以理性思考赋予平淡风物以灵魂。蒋殊的文字会勾魂,阅读间,常常会被她的文字击中。生命的河流中,时间永远扮演着一个妖魔的角色。蒋殊笔下,时间这个妖魔带走了丰硕动情的故乡秋夜,终结了蜀葵绚丽的生命,让柴火寂寞,让炊烟细软;它带走史铁生,带走满山奔跑的少年,让花儿般的琴琴跌进柴米油盐,把英俊硬朗、风度翩翩的父亲窝缩在午后的阳光中,让利落聪慧的母亲赤条条躺在手术床的被子里独剩无助。
而作者是不甘心的,她执着地用文字与时间抗争,赋予失踪的蜀葵、丢弃的柴火、光阴深处的瓦楞花以不同的意象,给了它们灵魂,托物言志,带给读者关于如何对待生命流逝的深层思考。
不管在城市还是乡野,成长何尝不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每个人出生、长大、出走、远离,都义无反顾、一路向前,然而在一次一次告别的背后,在少年成白头的时光旅程中,那些看似淡了的、忘了的、慢慢淤积在心底的温柔、不舍和牵绊,会在不经意间被蒋殊的文字唤醒,被击中,让人泪流满面,掩卷长思。任谁,都会被勾起丝丝缕缕的乡愁,刻骨铭心的亲情,都会想起内心那个遍地柴火、袅袅炊烟的故乡。
关照人性,以悲悯之心发掘平凡人的心灵微光。蒋殊笔下,小人物是主角,他们是一个又一个倔强的不屈的向上的努力的小小生命,在日复一日的细碎平凡生活中,透出人性之美,发出人性之光。《我在不远处》里的琴琴表妹,父母早亡,为了两个弟弟,花儿般娇弱的女孩子,在本该上学的年龄,只能把眼泪和心思埋进柴米油盐里。《一碗饭,一条命》里的曾祖父,想的只是一碗温热的和子饭,要的只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天伦之乐,这实在是最低的要求。然而在日寇的屠刀下,吃饱一碗饭成了奢望。面对侵略者,他是不屈的。“他们不是杀敌英雄,却死得荡气回肠、骨气长存!”“我在心中,为他竖起一块神圣的墓碑。”《一次动人的“解说”》中,傅相祠的守殿人焦杰鹏,一个聋哑人,跳出残疾人惯有的心理自卑,主动站在人前,连比带画,激情“解说”,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守护历史,传承文化。
关注细微,以细腻的文字讲述动人的故事。蒋殊是运用文字的高手,她的文章有极高的辨识度。灵动、舒缓,如音符跳跃,纯净、明快,如画卷舒展,或飞扬、或忧伤,像极了一曲深情的歌。她的散文常常被配音诵读,或配以图画制成绘本。我甚至在想,在她的文章里随意截取几段,就能变身为一个短视频脚本。她缓缓流动的文字让我们不忍一目十行,生怕漏掉一个字、一个词。比如《故乡的秋夜》里她这样写:“他一声许可,孩子们会飞快地挑起一块炒得焦黄的鸡蛋塞进嘴里。哪个,一定会被噎着;哪个,一定会被呛着;还有哪个,一定会被母亲硬生生拍一巴掌。只有他,会在这吵闹嬉笑里乐呵呵醉去,专享他的夜。”多美的一幅乡村秋夜图呀!“挑、塞、噎、呛、拍、醉、享”,七个字,精准、灵动、意味深长,若换掉其中任何一个,都不足以把孩子的调皮、母亲的嗔怪、父亲的惬意描写得如此淋漓尽致。
蒋殊用她的笔,写下对生命的思考、对人性的悲悯,于无声处向美向善,描绘出流淌在故乡秋夜的迷人气息,这大概便是蒋殊文字能迷住众多读者的根本缘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