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有些“里”不仅是一条街巷的名称,也可能由多条街巷组成,或是一片地区或小区的统称。如金刚里,位于杏花岭区滨河东路路东,南至旱西关街,北至北大街,东至金刚堰路,是一个较为标准的长方形地域。据清道光《阳曲县志》记载,宋时并州知州陈尧佐在太原城西汾河东岸筑堤护城。明清时为防汾河水患,又将堤坝陆续延修为八段,并分别取名为“长、堤、永、固、汾、水、安、澜”等八个吉祥字。其中“长”字段河堤始于今金刚里一带。清光绪十二年(1886)汾河决口,水淹入城内,而这段河堤却安然如故。人们赞誉此段堤坝坚固,称为“金刚”堰。据传,当年筑此段堤坝时,用填满灰浆的粗瓷大瓮倒置为坝基,故俗称“金缸堰”,随着语言演变,“金缸堰”逐渐被雅化为更具坚固意象的“金刚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修路时曾在此地掘出瓷瓮残留物,印证了这一说法。上世纪80年代初期,在金刚堰一带建成宿舍区之后,即以“金刚里”命名。如今,金刚里小区又划分了南北一巷、二巷等多条小巷,成为老城区的宜居典范。
与金刚里的“里”概念有所不同的是,有些“里”则共同挂在了同一个街巷名下,如迎泽区的小南关街、桃园南路西里等。小南关街的西侧有小南关南里、小南关一里、小南关二里、小南关三里、小南关跃进里等“里”字名小街巷。小南关街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至明洪武年间。明代晋王朱棡扩建太原城,城南有两座气势宏大的城门,其中一座称“迎泽门”,百姓叫“大南门”。门内称为街,门外则称为关,大南门之南就有了小南关。随着外地谋生人口的增多,此处就地取名“小南关街”。因毗邻菜园村,居民以种菜为生,自然形成的街巷保留了“里”的乡村聚落属性。
“里”本身所表示的长度不长,所以用“里”命名的街巷也不大,多数是一头不通的“死合浪浪”(死胡同)。如文化里、武德里,巧合的是这两个一文一武的“里”都在坝陵北街,文化里位于路西,武德里位于路东。文化里在上世纪30年代由留洋学生与文职官员聚居,长衫礼帽、钢笔眼镜的文人群像催生了地名,尽显老太原对文化的尊崇;武德里因住有晋军校官得名,两者均为“死合浪浪”,实则是无门栏的开放式大杂院。
而两头互通的“里”街面也不宽裕,位于青年路东侧的东陵里曾经就有很长一段特别狭窄的路,逼仄得仅能错开两辆自行车。
进德里位于解放北路的西二道巷与西三道巷之间,长约160米,宽约3.4米。相传这条巷子的南口两侧住着两个亲兄弟,按说兄弟情同手足,但两兄弟却因盖房占道互不相让,最终把一个南巷口挤占得仅容一人通行作罢。由此人们戏谑为“进得人巷”,后雅称为“进德里”。
儒雅、吉祥和喜庆的“里”名是中国传统文化崇德尚善精神和祈福愿望的集中表现,如永安里、平安里、福安里、仁和里、仁义里、忠和里、民生里、福寿里、福和里等,而且这些“里”的名称都有含义和出处,听来甚是有趣。
有的“里”名还颇受人喜欢,老太原城里城外都曾使用过。如“亲仁里”有两处,城里位置在天平西巷,城外位置约在胜利街华苑巷附近。这类高频词的名称往往承载着老太原人邻里和睦、亲善仁爱的寓意。
如今,随着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许多“里”正在或已消失。代之而来的“里”多是新时代的居民高层住宅区,如桃园北路的桃溪里、新建路的梅花里、胜利街的华源里……还有的“里”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成为融合了社交、休闲、文化的城市空间,如晋源区的晋阳里、杏花岭区的泰享里等。
太原的“里”地名如同城市的毛细血管,既流淌着汾河岸边的生活智慧,也沉淀着三晋大地的人文精神。这些带着烟火气的“里”,是太原活着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