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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葆青春

申毅敏
  在太原市军队离退休干部第三休养所,我拜访了九旬老兵杨崇穆。

  “我耳朵背,眼睛还行。”杨老个不高,有点瘦,白发稀疏,话语温和,带湖南口音,像邻家可亲的“小老头”。老人家身板挺直,目光坚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果敢坚毅的军人气质,手机铃声设的都是起床号。 

  杨老卧室墙上,斜挂带鞘宝剑,上系鲜艳红领巾。他曾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打了五年仗,负过三次伤,荣立一等功、三等功九次,多次受嘉奖。

  1931年农历五月二十七,湖南省益阳县武潭乡山和铺三保村,一间四面透风的木草房里,杨崇穆出生了。母亲周源铺用破衣布把小生命裹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又多了一张嘴,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崇穆最小,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父亲杨禄铭跟着毛委员闹革命,被反革命势力追杀,被迫给地主扛了长工。为挣钱度日,母亲忍着内心痛苦,为别人奶孩子。崇穆8岁就干农活,断断续续上过四年半小学。

  解放战争后期,国民党当局狗急跳墙,蹂躏百姓,杨家相继有人病死、饿死、战死。

  1948年8月18日,杨崇穆和堂兄干完农活回家,在村里石桥头路遇国民党军队,被抓壮丁,做了挑夫,随军一路辗转。在安徽蒙城两军激战时,挑夫们高喊:“解放军救命啊,我们是抓来的老百姓!”解放军火力掩护,杨崇穆和挑夫们跑过敌人前沿阵地,跑进了解放军阵营,他加入了华东野战军第7纵队19师55团警通连二排。

  1948年 12月5日夜,淮海战役第二阶段总攻开始。夜幕下,枪声大作。突然,敌方出现暗火力点,两挺机枪疯狂向我军扫射,战士们被迫原地卧倒。班长贾义元带杨崇穆、张柏良,匍匐前进去炸敌碉堡,但被侧翼敌人发现,封锁去路。杨崇穆抱起炸药包,一跃而起,欲冲向敌碉堡,被贾班长一把按倒。瞬间,敌人集中火力扫射过来,好险!贾班长厉声喝道:“你这个急性鬼,差点送了命!”在贾班长指挥下,杨崇穆、张柏良滚到坟堆间,火力掩护下,张柏良又从侧面爬向敌碉堡,拉响炸药包!

  杨崇穆这个“急性鬼”,第一次勇立战功。

  1949年4月20日夜,安徽无为县汤家沟,渡江战役中,我军船只在夜幕下翻坝入江,战斗激烈进行,突有急令要送到二营指挥所,杨崇穆、张柏良受命前往。返途中突遇几个敌人。他俩隐蔽在土坎后,待敌走近,张柏良大吼一声:“打!一班跟我来!”杨崇穆边打边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甩出手榴弹,炸得敌人失魂落魄,连滚带爬。溃兵以为又被我军包围,乖乖投降。

  入伍不到一年的杨崇穆,又荣立一等功。

  1950年4月,在浙江温州东南状元桥村,19岁的杨崇穆光荣入党,在党旗下庄严宣誓:对党忠诚,永不叛党!

  1952年底,杨崇穆随部队入朝,进入上甘岭以西的西方山,接替兄弟部队作战,任前线观察所党支部副书记、观察员。1月23日傍晚,美军对我方阵地山下两辆“坦克”滥炸半天,才发现是伪装的巨石。敌人调转炮口向我观察所山头猛轰。正在执行观察任务的杨崇穆,头部被弹片打伤,同志们来替换,但他坚守阵地,不下火线,及时准确向团指挥所报告敌情。顿时,我军的炮弹像长了眼睛,一发发在敌阵营开了花。团首长电话里称赞观察所的同志们是“千里神眼”。

  入朝期间,杨崇穆四次立功,多次受嘉奖。停战后,他所在部队帮助朝鲜人民重建家园,1955年10月回国。

  之后,杨崇穆在军委第二高级步校、山西省军区、武警山西总队等单位学习、工作。1983年组建武警太原市支队,他成为第一任支队长,在武警建设、抢险救灾、保一方平安等方面,都作出了突出贡献。

  “我的宝贝有两样,一支钢笔一支枪;枪儿拿手中,钢笔挂胸膛;学习使钢笔,战斗端起枪……”杨老在诗歌《抗美援朝两件宝》中这样写道。在朝鲜前线,他口袋里总装着一片纸、半截铅笔头,战斗间隙,爬在阵地上写消息,通讯报道剪贴本攒了一大摞。晚年在部队干休所,他发挥余热,时时处处展现出一位老党员、老兵乐观向上、无私奉献的精神风貌。

  “杨老,您这一生出生入死,心中坚守的理想信念是什么?”我问。

  杨老坦然答道:“我一个农家苦伢子,在党的抚育下,我才不断成长成熟,走上革命道路。这一辈子,无论何时,只要是党的号召,我都积极响应,带头执行,竭尽全力,我心中坚定的理想,就是对党忠诚,为人民服务,为国家作贡献,实践党旗下的誓言,从没动摇!”

  握手道别,我说:“杨老,祝您永葆青春!”

  杨老笑着说:“祝福我们的党永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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