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欢喜,那种长久的喜悦,那种被人认可的骄傲,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幸福。
有一天,我无意中读了一本历史军事类的网络小说,很长时间都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中。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本书——《唐朝好男人》。
看了这本书,我才知道,原来历史书还可以这样写,原来我们的身体,或者思想,可以在假想中漫溯悠久的历史长河,回到我们梦中的大唐盛世。
这本书堪称是我写网络历史小说的开蒙者,说来诸位可能不信,这本书我看了整整两年, 文字的魅力就在于它能给人以广阔的想象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书里的每一个人物对我来说都是活的,每一个都是那么栩栩如生。原书作者没有写到的地方,没有描述清楚的地方,我也能用想象力在脑海中弥补得完美无缺。对我来说,这个故事是如此的美妙。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盛世大唐,在大唐的世界里,有英明的君主,有无敌的猛将,有高冠博带的大儒,有霁风明月的少年,有覆手翻云的阴谋家,还有铁骨铮铮的贤臣,当然,更有“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李白。
作为一个关中人,我对唐朝当然有自己的认知,这个认知或许是非理性的、是感性的,甚至有些盲目,但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我只是单纯地喜爱关中这片热土,喜爱这片热土上的人,以及发生的故事。就因为这样,我想把它变成一个个美丽的故事展现给所有的人看。
于是,在一个难眠的夜晚,我笨拙地用“一指禅”在电脑上敲出了《唐砖》两个字。
河水奔流而下,离开了就不再回来。
可是,文字是永恒的,它不受任何现实的限制,可以逆星河而上,通过笔触,可以让我回到那个美丽而又残酷的时代。在那个铁马冰河的时代里,肆意地用想象构筑一个新的时代,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笔下的盛唐,不再是历史,而是一个美丽的梦幻、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关中人对李世民的崇拜之心,长盛不衰。可就是这样一位煌煌大帝,在我看来,他并不完美。
他率兵平天下,天下安;他北击突厥,突厥逃;他百骑冲阵,击溃窦建德,并活捉了此人,堪称悍勇无双。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让他成为了后世帝王的典范。
不论史册上对他有多少赞誉之词,我依旧认为他是一个悲伤的皇帝,他一定在没人的时候哭过。
他囚父、弑兄、杀妻、灭子、杀昔日的袍泽,一件件、一桩桩,和他的睿智、英明、勇武,记录在史册。这时候我不禁要问,李世民安慰了我们一千多年,满足了我们对盛世的所有要求,那么,谁来安慰他呢?
我不相信他杀了自己这么多的亲人,晚上入梦的时候还能问心无愧?我不信他在杀死自己哥哥弟弟的时候,心中没有任何的不忍?既然如此,我们的仁恕之道呢,我们的孝悌之念呢?都去哪了?难道说在帝王术面前,我们从老祖宗时代就秉持的是非观念就毫无用处了?
真实的历史像铁一样坚硬、冰一样寒冷、刽子手一样的冷酷无情,皇权的更替中看不到任何的人间温情,即便有一些美好的画面,也像大河里的浪花一样,翻卷之后就消失了。
“利害”二字贯穿整部史册,从平王东迁开始,直到溥仪退位,几千年来从未改变过。
我想写点什么!于是就在电脑上开始敲《唐砖》的开篇:人总是健忘的……云烨刚吃了后悔药,只是药效猛烈了一些,因此当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荒野上,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唐砖》是我带着情绪写的一本书。带着情绪写书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受。
一个现代人去了那个辉煌的朝代,会有什么样的改变?无数的猜想纷至沓来,想到妙处不禁让人抓耳挠腮。我书中的李世民没有杀儿子,没有干那些让他睡不着的事情,于是,李世民就不再是历史上那个英明而又冷酷的君王,他不过是一个叫做李世民的故事人物罢了。
我觉得我写这本书是在安慰一个逝去的伟大灵魂。这样做就像给祖先烧纸一样,烧的不是纸钱,是我们的哀思。
这本书在网上发布之后,迅速引起了一场大讨论。准确地说,是我被一些人挂在帖子上,臭骂了足足两个月。
不愿意看到李世民悲惨的人何其多。
我们都是傻子吗?明知道是假的,还一边看书一边流泪,为李世民惋惜,为云烨担心?
大多数人都知道真实的李世民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之所以会流泪、会叹息,是也和我一样,理解了人性深处的情感,不希望我们的英雄境遇过于悲惨。这是一种共通的悲悯和美好愿景。
我的家在甘肃,那里有广袤的戈壁,有最纯净的星空,我只要有空,就会驱车进入戈壁的深处,躺在车顶看天上的银河。时间往往会在这个时候为我停顿下来,戈壁上的风吹过,我就像是身处遥远的古代,听着匈奴人的胡笳,枕着冰凉的铠甲,在梦中与美丽的王昭君相见,倾听著名的《胡笳十八拍》……历史的天空上布满了璀璨的明珠,虽然在这个寒夜里显得冰冷一些。我想用自己的胸膛来捂热它,并把带着我体温的星辰用新的方式来献给我的读者们。
该尊敬的不亵渎,该批判的不维护,这就是我的历史观。我只想从历史的天空中,撷取一段段最美好的时光,献给我们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