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不存在没有限制的艺术，艺术就是对限制的认识和突破，在突破中获得表达的自由。譬如诗中的“五绝”“七律”形式都是限制，如果谁作七律感觉某句用七字不足以表达，便用八个字……只要多一字，这律诗就作废。李白在那限制中自由如云，宛若诗仙，所以是李白。再看走钢丝，那一条钢丝就是很严峻的限制，杂技演员在限制下出色地表演，所以称杂技艺术。

　　小说塑造人物，按鲁迅先生的说法，可以杂取种种而成阿Q。报告文学写人则不行，你只能努力从张三身上去写张三，不能把别人的事放在张三身上。写报告文学，某种程度上也有如走钢丝，写出来众目睽睽，写得不像或不是，认识张三的人都会喊起来，就像你从钢丝上掉下来。

　　我以为，限制是对作家的挑战，是对能否运用思想认识和艺术造诣去实现突破的挑战。报告文学创作受到许多特定的限制，若在种种限制中仍能写出生动的人物，并通过性格迥异的人物去反映出社会生活的本质且感人至深，怎能没有艺术！

　　应该说，限制越大，挑战越大，所能造化的艺术就越发壮丽。这里就有报告文学艺术的特征。真正的问题在于作者的认识力和表达力能达至多少自由。屈原“吾将上下而求索”，司马迁“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都是在努力寻求突破时空的种种限制，寻找认识历史、记述历史，以及抒写社会和人生的自由。并非报告文学不是文学，而是你能不能把真实上升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