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先生寓居仇犹(春秋时国名,故地在今阳泉市盂县一带,公元前457年,被晋卿智伯所灭)藏山时,写过一首《失题》的七言绝句:“藏孤山上好松华,别一蘑菇隽老牙。嫩脆葳蕤和露摘,椒油芍药妙无楂。”
这首诗的大意是这样的:七八月的时候,踏着朝露,到藏山上郁郁葱葱的松林下,采摘上一些嫩脆新鲜的蘑菇。再把庙里栽种的芍药拔出根来,洗净切片。用仇犹当地的土特产花椒油,与松菇、芍药片放到一起混炒,一道仇犹美味很快就出锅了。这道菜不仅松软劲道口感好,而且这三种食材都有治疗老年人手足麻木、腰腿酸痛的功效。更妙的是,当中居然没有一根塞牙的木楂,是一道非常适合老年人牙口的养身佳肴。
这首诗里,有两个字是太原方言(仇犹人也使用)。别,在诗中读“piě”,意思是掰断。楂,泛指那种微小的硬质木材,俗称圪楂。
傅山先生寓居藏山时所作《甲申守岁》中,从“三十八岁尽可死”分析,他当时应该是38岁。既然是38岁,这首《失题》怎么就“隽老牙”了呢?个人理解,这道菜可能是傅山先生专门做给与他一起寓居藏山的老母亲吃的。
傅山先生的《题书自笑八韵》中有这样的题款:“平白地被人拉扯过仇犹,放耙弄帚,整忙一月。遄来敝庐,亭午坐枣树下,吃水饭,过以苦苣,才觉是自己脾胃受自己滋长,一月前酒肉与我何干也?卅年不噉仇犹苦菜矣,今年在彼,正当脆嫩,真如绿玉,极宜薄脾,一切油腻赖之涤荡,良仙茹也。”这里讲到的“苦苣”“仇犹苦菜”,就是仇犹人春夏时喜欢吃的“浆水菜”。
每到春末夏初,野外的甜苣菜、苦苣菜刚长成时,仇犹的娃子妇女们就成群结队到地里“寻菜”。把采摘回来的甜苣菜、苦苣菜,用开水焯过,放到菜罐,加入酸菜引子,腌制几天即成“浆水菜”。在烈日炎炎的夏季,这种浆水菜酸爽开胃,降暑止渴。从药理上看,甜苣菜与苦苣菜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清肝明目、降血压的功效,能够很好地去肝火,所以傅山先生讲“良仙茹也”。
人们可以直接把甜苣苦苣菜从罐中捞出来,辅以盐油姜葱,单独调和成一道菜,下酒食用。也可以和小米、山药蛋、眉豆、面食一起,做成山西民间美食“和子饭”。还可以用麻籽油加上葱、姜、红辣椒炒香,兑入适量带菜浆水烧开,即成浆水臊子。把煮好的河捞、面条、圪斗子、圪达子、攫疙瘩等面食过水后,再浇上浆水臊子,就成了傅山先生笔下的“水饭”。
如果说芍药炒松菇是一道珍贵的“药膳”的话,那甜苣菜苦苣菜“水饭”可就是仇犹男女老幼特别青睐的大众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