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多年前,为了商议开采山西煤矿之事,《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曾前来太原,并作登高诗。
刘鹗(1857~1909),字铁云,号老残,虽生于封建官僚家庭,却无意科举,一生爱好算学、医药、治河等实际学问,认为只有提倡西洋科学、兴办实业才能救国。
由于受洋务派与太谷学派(清代嘉庆以后的一个民间儒家学派)影响,刘鹗致力于筑路开矿,以富民强国。
清光绪十四年(1888),通过考试进入清政府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之后,刘鹗曾作为张之洞的说客,带着修筑京汉铁路的计划游说汉口官员,又筹划津镇铁路,不想均遭失败。失望之余,刘鹗转而经商。不久,他便成为英国福公司(中国近现代史上英国在华两大公司之一)的买办。
在致甲骨文研究开拓者罗振玉的信中,刘鹗踌躇满志地写道:“近欲以开晋铁谋于晋抚,俾请于朝。晋铁开则民得养,而国可富也。国无素蓄,不如任欧人开之,我严定其制,令三十年而全矿路归我。如是,则彼之利在一时,而我之利在百世矣。”大概因为太兴奋了,刘鹗将煤写作铁。
以“借外款以兴内利,引商力以御兵力”之名,刘鹗写信给山西巡抚胡聘之,劝其向英国福公司借款一千万两银子,用于“造铁路、建矿厂、资转运”。刘鹗设想,如此一来仅在潞泽两地就可用工六万,使山西至少十余万人得到利益。
在来并商议开办山西煤矿之际,刘鹗作有一首七律《登太原西城》。诗云:
山势西来太崪崷,汾河南下日悠悠。
摩天黄鹄毛难满,遍地哀鸿泪不收。
眼底关河秦社稷,胸中文字鲁春秋。
尼山渺矣龙川去,独立苍茫岁月遒。
所登西城指太原西南门。宋太平兴国七年(982),潘美重建太原,城周十里,高有四门。古人以西方为秋,按照五行,金配秋,又《尸子》有“秋,肃也”之语,故西门名“金肃”。明洪武八年(1375),谢成扩建太原,新城共开八门,其中东、南、北三门拆除,改为七门。因为西门城墙靠近汾河,又临一片水泊,没有扩展余地,得以保留。门外设有演兵场,故改名“振武”。因其临水,俗称水西门。
诗一起始,刘鹗便描写站在水西门楼上所见:群山从西而来高峻起伏,汾河之水由北而下日夜奔流。在这样的壮观景象下,诗人却感世伤神起来:本能冲天的黄鹄难以拥有丰满的羽毛,哀鸿遍地,百姓泪水止不住地流。这冲天的黄鹄当中,也有刘鹗自己!接下来便是感叹:当今国家就像当年秦王朝,纵有眼底的关河之险,也难免于岌岌,空负自己胸中一腔惠民富国之志。尼山、龙川是指太谷学派创始人周太谷与他的大弟子李龙川,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了,想实现他们抱负、建功立业的诗人,独自一人站立苍茫之中,陡生岁月迫近、时不我待之感。
可以看出,刘鹗此次前来太原是怀有一番自信的,他对开采山西煤矿信心满满。这在他离开太原时的另一首诗《太原返京道中宿明月店》中也可感受。诗中写道:“南天门外白云低,揽辔东行踏紫霓。一路弦歌归日下,百年经济起关西。燕姬赵女双蝉鬓,明月清风四马蹄。不向杞天空堕泪,男儿意气古今齐。”奋发昂扬之情,跃然而出。
然而形势很快急转直下,事情非但没有办成,自己还落了一个革职的下场与极坏的“汉奸”名声。在置于《老残游记》之前的“自叙”里,刘鹗最后抒怀:“吾人生今之时,有身世之感情,有家国之感情,有社会之感情,有宗教之感情。其感情愈深者,其哭泣愈痛:此鸿都百炼生所以有《老残游记》之作也。棋局已残,吾人将老,欲不哭泣也得乎?”一腔悲愤,凝聚在了一本虽薄而有力的小说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