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有时间，在南中环桥汾河景区里，择一处近水平台，铺开防潮垫，席上置一盘一壶两盏，与妻席地盘腿而坐，冲壶午茶。微风拂过脸庞，畅而不冷，细嗅随风飘来的紫丁花香，时淡时浓。空中传来一声声燕鸣，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向苍穹天幕，循声望去，孤雁悠悠地划过低空，来去无痕，万里无云。细浪轻轻拍打着河岸，发出”咣——咣”的微响。身边这条河流，从家乡的西边流过，一头连着家乡、一头连着工作的地方，其实是一头连着童年少年，一头连着成年，就这样串起了我生命的历程。

　　河道里，有一叶蓝色的电动游船轻声地驶入视野，仿佛从生命的深处驶来。汾河边长大的我，一直怀揣一个梦——摇一叶扁舟，从家乡启航，逆流而上或顺流而下。多少年了，这叶扁舟一直静静地系在家乡村外的小河湾里，锚泊在我的梦中，命运孤坐船头，静等河流恢复通航。今天，汾河里忽然有了舟行，满载着欢乐的童声，渐行渐远渐成一点，船驶过留下的破碎河面，短暂地修复抚平，随风皱起没有个性的波纹，胸中就升起了一种穿越历史的沧桑。

　　小时候就常常抚膝坐于汾河岸边发呆，目光越过河面，远方西山如黛，大自然似用水彩笔写意地在蓝天上画出一道悠长的天际线，看不到尽头。天空让这条天际线分割成两色，线上瓦蓝色，线下青黛色。夕阳西沉躲到西山的某处山坳坳后，在天际线处染出了一片红晕，努力调和着色彩，瓦蓝色柔和了许多，而青黛显得更加黝黑纯正，只到晚上，两色才被黑暗统一。西山天际线、田野、汾河默契地构思出空灵大气、空旷苍远的意境。

　　这段河滩渐被都市公园占领，妆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模样。目光继续投向远方，不少高楼住宅插队建于西山与汾河之间，苍茫的原野也就此消失了，一气呵成的西山天际线，出现了不协调的断点，看上去显得局促呆板。天空的蓝色、西山的青黛就这样剥落了。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的世俗气息里，有多少人坐在窗下对酌，俯视汾河，收获了将汾河揽入怀中、私藏美景的幸福感觉，然而谁会注意到，那个在汾河岸上踮着脚尖张望、没有寻到那根天际线的人儿失落的背影。

　　心总被驱逐，我只有沿汾河一路向南，到远离都市的地方，去寻找那条绵亘在心里的并州西山天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