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伏天,天气越来越热,早已不是吃元宵的季节了。然而,每个周二小区赶集,西寨村卖元宵的小贩,仍会早早在村老年公寓大门外占个位子卖元宵,买元宵的村民,也常是络绎不绝。由于元宵是现滚现卖,所用家什,所用办法,几与当年我自己滚元宵时一模一样,故每次路过,买不买元宵,都会停下看一看。 那日,我下班回家,照例在元宵摊前停下来。此时,小贩正冲着那个大柳条笊篱中的半成品元宵淋水,老友跟我说:“我家里也还有这么一个笊篱儿哩!”我问:“现在还保存个这东西做甚?”他答:“是年始(去年)新编的。给孙孙作示范玩哩!不光有笊篱,还有好几样样呢!” 我的家乡,今晋源区武家庄,在汾河西,晋阳湖北畔。早年间,村周河堰上,大小路旁,几乎全是柳树。而当年,柳条编成的笊篱、菜笸(读卜)篮,几乎是家家必备的用品。因而,当时村内会柳编的人很多。老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据他讲,当年在队里劳动,半前半后晌工间休息的一霎霎工夫,他就能连割柳条带去皮并编一把小笊篱,谁想要就拿去。因而,当时他们那个生产队,不少人家都用过他编的笊篱。 柳编所用的枝条,须粗细均匀且没有侧枝侧芽,因而以那种当年生的、村民称之为杞柳(也叫河柳儿)的直条为最好,而从柳树上选割的枝条就差一些。由于城中村改造和晋阳湖公园建设,我们这一带已很少能见到柳树了。于是,我问老友,从哪儿弄来的柳条。经他解释,我才知道,原来位于湖北侧的旧村部分拆除后,村内有几株柳树尚保留着。去年,他发现拆除但并未开发利用的村内废墟上,许是柳絮繁殖的原因吧,竟齐刷刷长出好几片柳条来。对于打小就酷爱柳编的他来说,自是欣喜万分。于是,宝贝似地割了回来,编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割柳条的最佳时机应是夏季入伏以后,民间就有“伏嘞天割条条”的说法。因此时柳条的木质部分已基本长成,不仅不“落膘(即变细)”了,而且更柔韧结实。而出伏以后,柳条皮和芯将粘得越来越紧,以至无法分离。除非不剥皮直接编一些粗使的筐之类,其它需白条的柳编便不能用了。刚割下的柳条,发脆,并不好用,须进行一定的处理。处理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将其放在阴凉处,让其稍稍脱水而微微发蔫,去皮后即可编。但这个办法必须掌握好时间,枝条一旦过干,皮去不掉就不能用了。另一种,则是割回后先去皮,然后将其晾晒干捆好保存起来。这样,多会儿有闲工夫了,比如阴天下雨不出工了,甚至冬闲时,拿出来浸泡一下,就可以使用了。 柳编看似简单,但不下工夫学一学,真还编不来。就拿那个家家都用的笊篱来说,好多人学来学去,编心心很快学会了,收边边却迟迟掌握不好。因笊篱的头部很像小媳妇梳的发髻,故村里当年就有编笊篱“光会编心心,不会收媳妇头”的说法。其它的柳编品,也都各有各的诀窍和说道。 昨晚,老友从微信上给我发来七八张照片,全是他的柳编作品。其中就有一个大笊篱,另还有笸篮、箩头,以及两个精致的花篮。没想到,这些多年前的居家用品,在一个七旬老人的手里,又焕然一新,成了一件件精美的工艺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