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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记忆

压水井流出清凉来

  骏捷

  老家地处平原,以前人们吃水要到村头的水井里挑,人多时还要排队,后来有了打井队,在家里一根钢管打下去,上面安一个井架,就能压出水来,自然方便了很多,很快,家家都有了压水井。

  我们家的压水井在前院,水泥砌的底座,铁杆连着水筒,筒里添上水,叫“引水”,在杠杆作用下上下反复抬压铁杆,清澈甘甜的地下水就能从出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如果在出水口上套一个长水管,既可以浇门外种的菜,也可以把水送到后院灶房的水缸里。压水井的前面还垒有1米宽、1.5米长的水池子,深30多厘米,方便水桶放进去接水,当然也可以蓄水。小孩子天性爱玩水,特别是到了夏天,压水井成了相伴我的乐园。

  炎炎夏日,每天放学,虽然母亲在灶房里给我备有凉白开,但我走到压水井边,还是会压出井水喝。父母都去地里了,我一个人压水带接水并不容易。那时我正上小学,人小力气弱。我像猴子一样,左手拿着缸子伸到出水口,右手扶着井架,只能用脚去压铁杆,一只脚压不动,还要身体悬空,压一下,站起来,把铁杆抬起,再用脚压,有时费半天劲儿,才压出来小半缸水,但我很满足,因为刚压出来的井水冰凉冰凉的,水从嘴里咽下去,一直到肚里都是凉的,流到哪里哪里的火就灭了,浑身的热汗顿时蒸发,所有的汗毛都收缩了,有时凉得还会起鸡皮疙瘩,那种发自肺腑、由内到外的酣畅淋漓,是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父母不下地的时候,估摸着我快要放学了,父亲会在水池里压满水,母亲会接一桶刚压出来的水放在旁边,里面浸几根黄瓜、几个番茄,都是刚摘的。我放学回来,衣服一脱,一边躺在水池里,一边吃着黄瓜、番茄,头顶上有浓浓的树荫遮蔽着,身子有凉凉的井水浸泡着,嘴里有新鲜凉爽的黄瓜番茄咀嚼着,那种悠闲自得,真是赛过小神仙。

  当然,压水井也给全家带来了干净舒服。家人去地里回来了,可以用井水洗一下脸,趁天黑在水池里洗个澡。冬天,压出来的水总是温的,母亲洗菜、洗衣,手也不觉得那么冷了。但是因为自家打的水井都较浅,天旱的时候压出来的水又少又浑,要澄一下才能用。后来,村里打了深井,家家户户装上了自来水,压水井也就完成了使命,退出了农家院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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