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在与我谈恋爱之前,曾先后谈过三次对象,皆因对方家庭成分高而告吹,这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是不足为怪的,极为平常。
老伴的三个旧恋人都在她的心中刻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无论是在我们结婚之初还是在以后几十年的家庭生活中,对他们的溢美之词时不时地会从老伴的口中流露出来,而且均是用我的缺点与他们进行对比。老伴每每谈起与他们短暂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都会情不自禁地喜形于色,那种神情真让我哭笑不得,并心生妒意,而她却浑然不觉。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逐渐了解老伴的这个规律,与她的相处就容易得多了,尤其是当她因为这事那事而郁郁寡欢时,我适当地提一提这些旧人旧事,她那阴沉的脸上立刻就会放晴,话也会渐渐地多了起来,那话匣子一经打开,就轻易关不上了。不过,总是一个套路:“我和小杨谈了半年对象,人家连一个手指头也没碰过我,哪像你第一次见面就抓住我的手不放……”“那个小刘可真够痴情的,咱俩结婚的日子都定了,他还给我寄一封长信来,信的最后还问我有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你说可笑不可笑……”“和小马告吹后,他还经常到我的宿舍旁边拉小提琴,曲调那个悲呀,听得我每一次都在屋里暗自流泪……”
对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早已听得耳朵都磨出老茧了,但我从不打断她,从不流露出腻烦来,仍然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神情专注的样子,且趁她停歇的空隙,不时地附和上一两句,顺杆往上爬,借以烘托气氛,她就更加兴致勃勃,说个没完没了。这时的她俨然换了一个人,喜笑颜开,就连走路都轻飘飘的碎步小跑,什么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等一应家务活干起来连个“逗点”都没有,我则落得个清闲自在悠哉游哉,不由得心里偷偷地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