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张,打小聆听的村名;方言,从未改变的乡音;村落,半生清晰的记忆;侧柏,镌刻乡愁的印记。
好久不敢走进省公路局北张家属院,害怕触摸沉淀的思念。那天赶巧,走近多年未见的古树,不由得停下仓促的脚步,满目苍容的两棵侧柏,树枝迎风摇曳,飘来淡淡清香,勾起我深深的思索,吹动我尘封的笔墨……
每当侧柏进入我的视野,总会被她的姿态吸引。数百年的雌雄侧柏,就像一对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老夫老妻,并肩挺立,守望相助。根深深扎入泥土,硕大的树冠撑起绿绒大伞,手挽着手直插云霄。苍劲的侧柏高大笔直,粗壮挺拔(高约12米,周长约3.5米,需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四季翠绿,球形、黄花星星点点,静静地挂在枝枝杈杈。村里几代人的童年、少年都在庙院里读书,在古树下尽情玩耍,谁也不知晓,老爷庙里的侧柏,有多少年轮。
乡愁啊,我默默地念着你,一张稚嫩的脸变得饱经风霜,头发渐渐花白,弹指一挥,已然花甲。忽然发现: 乡愁,是老爷庙的两棵古树,是村落外的两条河流;是村内外的六座庙宇,是十字街中的大戏台;是老平房的青砖灰瓦,是老屋后的一眼水井;是村落里的三进大院,是大院外的那盘石磨;是寒冬里暖暖的炕头,是夜暮下被呼唤的乳名;是童年时欢快的歌谣,是少年玩耍时的陀螺;是老爸硬朗朗的肩头,是老妈香喷喷的菜肴;是佳节里的一桌酒肉,是过大年的一串鞭炮;是生产队的三套车马,是打谷场高高的秸垛;是村外的一条老东河,是村北的二里河,涓涓河水汇集着老一辈们的汗水和泪水。
一张小小年画《长大要当解放军》,在我幼小的心灵埋下种子。1979年冬月,“春风送暖”,种子发芽开花。白发苍苍的老娘挥挥手,没流一滴泪花,侧柏树下,我坚定地走向军旅生涯。军营离家几千里,乡愁是小小的邮戳,一封封鸿雁传书,将库车的哨所与妈妈紧紧连在一起。
如今,父母都走了。再也没有了老屋顶的袅袅炊烟,再也看不见车辙旁的畛畛田野,再也闻不到桑麻地的艳艳芬芳,再也找不到割草的镰刀箩筐。旧村落的北张,也在城改中旧貌换了新颜。
在北张小区登高,极目远望,栋栋高楼,早已取代了“凤凰村”几百个农家小院和四条街巷,唯有古老的两棵侧柏,还在道路中央轻轻摇曳,以及街坊邻里间从未改变的乡音。
侧柏成为旧村落唯一的标记,我的乡邻,我的朋友,古树下的一段倾诉,是否触动了你的内心,是否勾起你无尽的乡愁与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