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年,倭瓜大丰收,我家窗台下垒放一大堆,青的、红的、白的、花的,足足有一百多个,像一道小小的彩色的墙,导致了那年冬季的晚饭,基本都是固定饭食——倭瓜小米粥。为了增加食欲,母亲在熬制过程中,特意加入一小撮糖精,让原本寡淡无味的倭瓜米汤,有了一丝甜甜的味道。
倭瓜吃不完,在秋季还可制成干菜,能做干菜除倭瓜外,还有眉豆(豆角)、红白萝卜等蔬菜。倭瓜是用专门工具擦成条状挂在树枝上慢慢晾干;眉豆(豆角)可煮熟干,也可剪成细条状生干;红白萝卜只能擦成片干在草地上或窑顶上,我家擦的白萝卜片,就干在我家不远的一片草地上,因此,拾萝卜片,就成了放学后的一项重要任务。干菜是冬春季,尤其是春季的主打蔬菜,要是遇到年景不好,蔬菜歉收,还得去河北赞皇一带用煤炭换取蔬菜。
记得那一年蔬菜歉收,在一个凌晨,父亲带上母亲准备好的干粮,就和村东的王大伯出发了。他们先从三十里外村办煤矿各自买了一百斤煤,然后担着向河北方向进发。那时通往河北是翻山越岭的羊肠小路。到了河北赞皇时天已黄昏。返回的第二天还遭遇了大雪,父亲回家时浑身雪白,像个雪人,由于途中摔了一跤,回来时一瘸一拐的。
吃菜如此艰难,吃肉更是不易,小时候全村只有在过年前夕宰杀一只羊,作为福利分给村民过春节。记得那年,我放学回来,正赶上大人们挤在官窑(村办公室)里,等待分享一年中最美最好的食品——羊肉。依旧是按照往年惯例,将羊肉按着好坏肥瘦搭配均匀,平均分成50多份,然后通过抓阄的形式来分配。我挤进去的时候,羊肉早已分好,一小堆一小堆码放在案板上。大人们挤绕在里屋一张方桌边,正忙着抓阄。我溜到案板前,立刻有一股羊肉的清香直钻鼻口,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悄悄拿起掉在案板上的一块小小的肉渣,放在鼻子前闻了又闻,真想吞进肚子里。
如今,倭瓜早已成了辅助蔬菜,凭票买肉也成了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