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忆她儿时腊月里的往事时,说姥姥是家里最忙碌的那一个。那时正是农业学大寨时期,姥姥要早早地铡草、垛玉米、收集玉米秸秆,以供正月里头队里的牲畜吃。腊月里队里就放十天假,家家户户都要在这弥足珍贵的10天时间内通宵达旦为年的到来做好各种准备。
那时姥爷在院里用土垒火,蒸馍馍、做肉等。姥姥最拿手的是小炒肉,那肉香飘在院里,特别馋人。母亲在姊妹中最大,干的活自然最多。寒冬腊月,母亲背上四五斤黄米,和姥姥去村头的碾子上碾成面。姥姥用碾好的黄米面蒸几块糕卷和“三道子”(寿阳一种吃食,因表面有三道痕,顾名思义取名为“三道子”),当然还会捏几个油糕,寓意家人们来年可以步步高升。
那时候一家子的衣服全靠缝制,姥姥用布票去供销社换些布料做新衣服。白天干户外的活,晚上得空了在灯下缝制衣服,母亲好几次半夜醒来都看到姥姥拿着剪刀裁剪或者佝偻着背缝制。姥姥还会用剩下的布料给母亲和小姨们缝个沙包。
腊月里头还会听到外地口音的人用扁担挑着大箱子在各个村叫卖,“红绿颜色磨剪刀”。“红绿颜色”是往馍上点的,待馍出笼的时候往上面点一下,白色的馍瞬间仿佛有了生命力。还有卖针线和年画的。
腊月里头的活计做完一件又一件,没有得空的时候,今天背上豆子走三里地去邻村换豆腐,明天又将提前裁好的红纸拿到大队让有文化的人给书写春联,后天还要帮着家里在院子里搅拌好足够的煤泥,只有挨到年三十晚上才算画上句号。
年三十晚上吃完饺子,姥姥把孩子们初一早上要穿的新衣、棉鞋找出来放到一旁,再给孩子们挨个洗了脚,大家钻进被窝听着窗外的鞭炮声和狗吠声静待大年初一黎明的到来。
这便是上世纪60年代村里头腊月忙碌的活计,早已经存入父母那辈人的记忆当中。
今天,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商品应有尽有,可即便这样,到了腊月里头,村里人依然会乐此不疲地忙碌着、准备着,比如杀猪宰羊推着小平车在村里售卖。母亲计划着每一天的活计,大扫除,蒸馍,做肉,贴对联,挂灯笼,迎接新春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