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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黑结婚》中的俗语

吴建生 李淑珍
  (1)金旺长到十七八岁,就成了他爹的好帮手,兴旺也学会了帮虎吃食儿,从此金旺他爹想要捆谁,就不用亲自动手,只要下个命令,自有金旺、兴旺代办。

  (2)抗战初年,汉奸敌探溃兵土匪到处横行,那时金旺他爹已经死了,金旺、兴旺弟兄两个,给一支溃兵作了内线工作,引路绑票,讲价赎人,又做巫婆又做鬼,两头出面装好人。

  (3)这几年来,村里别的干部虽然调换了几个,而他两个却好像铁桶江山。大家对他两个虽是恨之入骨,可是谁也不敢说半句话,都怨怕扳不倒他们,自己吃亏。

  例(1)至例(3)用了“帮虎吃食儿”“又做巫婆又做鬼,两头出面装好人”“铁桶江山——扳不倒”三个俗语。把这三个俗语连起来看,金旺和兴旺两个恶棍的形象就立刻凸现在我们眼前。金旺的爹曾是刘家峧的一霸,当过几十年的老社首,捆人打人是他的拿手好戏;兴旺是金旺的本家兄弟。惯用语“帮虎吃食儿”用比喻的手法揭露了兄弟俩作为金旺爹帮凶,横行乡里,无人敢惹的行径。抗战初年,汉奸敌探溃兵土匪到处横行,兄弟俩给一支溃兵作了内线,给这边递信儿引路绑票,为那边还价说合赎人,“又做巫婆又做鬼,两头出面装好人”就是对这种做法的形象描绘。八路军来后,弟兄俩回到村里,由于“山里人胆子小”,谁也不敢出头露面,他二人投机当上了村干部,从此他二人更厉害了,村里人不论哪个都得由他俩调遣。人们敢怒而不敢言,认为他们就像歇后语所说的,是“铁桶江山——扳不倒”。

  (4)说到他的漂亮,那不止是在刘家峧有名,每年正月扮故事,不论去到哪一村,妇女们的眼睛都跟着他转。

  (5)虽然二诸葛说是千合适万合适,小二黑却不认账。

  (6)唉!人家把他选成青年队长,我就说过不叫他当,小杂种硬充人物头!人家说要按军法处理,要不当队长哪里犯得了军法?

  例(4)至例(6)用三条惯用语简洁而全面地对小二黑作了描绘。小二黑,是二诸葛的二小子。他不仅勇敢威武,曾在反扫荡时打死过两个敌人,而且长得十分英俊,得到了姑娘们的崇拜和喜爱。朴素平实、形象生动的“眼睛跟着转”,使得小二黑朝气蓬勃、英俊潇洒的形象跃然纸上,取得了出色的艺术效果。小二黑的父亲二诸葛图便宜擅自为小二黑定了童养媳,而小二黑却根本不承认这种包办婚姻,“不认账”表明了小二黑与封建势力顽强斗争的鲜明态度。小二黑被选为青年队长,父亲二诸葛怕惹麻烦不让他当,但年轻的小二黑初生牛犊不怕虎,走马上任毫无惧色。“硬充人物头”言简意赅地把小二黑正直单纯、敢作敢当的性格刻画了出来。

  (7)三仙姑却和大家不同,虽然已经四十五岁,却偏爱当个老来俏,小鞋上仍要绣花,裤腿上仍要镶边,顶门上的头发脱光了,用黑手帕盖起来,只可惜宫粉涂不平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好像驴粪蛋上下上了霜。

  (8)开罢斗争会以后,风言风语都说小二黑要跟小芹自由结婚,她想要真是那样的话,以后想跟小二黑说句笑话都不能了,那是多么可惜的事,因此托东家求西家要给小芹找婆家。

  (9)院里的人忽然又转了话头,都说“那是人家的闺女”,“闺女不如娘会打扮”,也有人说“听说还会下神”,偏又有个知道底细的断断续续讲“米烂了”的故事,这时三仙姑恨不得一头碰死。

  例(7)至例(9)是对三仙姑形象和种种行为的描绘。四十五岁的三仙姑,是个老来俏,穿得花枝招展,脸上涂脂抹粉,这在当时的农村,无疑是极为罕见的。语言大师赵树理用寥寥几个惯用语,传神地塑造了一个独特而鲜明的典型形象。惯用语“驴粪蛋上下上了霜”,活灵活现地描画了一副用厚厚的宫粉遮盖不住的布满皱纹的滑稽面容,惯用语“托东家求西家”在描述三仙姑给女儿找婆家不辞劳苦、跑来跑去的同时,也表达了三仙姑迫不及待、急于把女儿推出家门的心理。惯用语“恨不得一头碰死”描写了三仙姑的羞愧之心,同时还为下一步三仙姑的转变埋下了伏笔。

  上面的俗语都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极具口语化特点的俗语。赵树理的小说是可以说、可以听的,这符合中国叙事文学传统的传播方式。面向上个世纪40年代不识字的农民群体,赵树理选择了这样一种“可说性文本”与他们进行交流。这与今天以“看”为主的文学传播方式大大不同。也正是由于这种传播方式的不同,才造就了赵树理独特的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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