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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伴月”耀龙脊

丛 风
  桂林龙脊梯田景区中,当属平安壮寨梯田最出名。穿过曲折漫长的山路,驱车直上山顶观景台,居高俯视,刚刚灌过水的梯田,一条一条土黄色的棱线,与一级一级反射着天空雾白色光芒的水带,搭配出黄、白相间的极简风格。旱地梯田见得多了,水地梯田却是头一次遇见,颇有养在深闺人未识之感。

  初见平安梯田,疑似盘古先在这片土地上,写意地画下一圈圈、一条条唯美的等高线,造山运动开始时,严格地沿等高线切割,上下错位,一座座背负着一层层梯田的山峰次递隆起,直到最中心的那一圈隆起到最高,封顶收尾。 

  其实不然,这里的梯田完全是人力雕琢而成。壮乡儿女以门前的大山为基底,以蔚蓝的天空为背景,把山峰占去的土地,一层层抠出来,饱含着对土地近乎偏执的热爱。谁持剔刀,从半山腰上开出一带平展展的水田,横向剔出一圈一圈、一段一段等高面,工笔刻出细腻的梯田棱线,棱线随山形曲折,精确地表达出每一面山坡上每一处弯曲凸凹的细节。纵向看,一层梯田紧跟着一层梯田,如喊着统一口令,齐刷刷地顺着坡脊同频起伏,闪出去收回来,身断而神不断,毫无顿挫和停滞之感,竟没有显出一丝的零乱。跨度几百年的雕琢,仿佛一气呵成,造就出这幅惊世绝伦的艺术品,似天设地就。艺术品往往只有单纯的美感,而龙脊梯田则美与实用兼具,糅合出一种超现实风格——人往高处走,一层一层的梯田灌上水,谁持水带,在群山间弯曲舞动,收放自如……

  水带自下而上渐渐收窄缩短,直至生成一顶或大或小的异形山顶收尾,水平如镜。山顶是圆形的,镜面就收成圆形,山顶是花生壳形的,镜面也收成花生壳形……有的山顶栽几棵树,或是种几畦绿蔬,极简之中有了一点点灵动之感。远近七面平镜亮如七星,交错陈列在观景平台的前后左右,布出“七星伴月”的谜局,我宛在“月亮”之上。

  远望对面群山,密植竹林,梯田的棱线埋没在郁郁苍苍的绿色里,层次感模糊了许多。林间蕴蓄着满满的水汽,蒸腾出一个雾云茫茫的世界,湿漉漉的。

  登高俯视,几座大山的坡脊犹存奔腾远去的风骨,如龙盘在此。龙脊最终汇聚到山底,围出一处壮寨,别墅状的木楼散布在寨子里。这里的一代又一代人,每天一抬头——从窗户、从门口,在朦胧的月光下,在蒙蒙的细雨里,在烈日树荫下,在缝补衣裳咬断线头的瞬间……都能看到他们的作品。待梯田插上稻秧,岁月渐渐将故事染色,先是一层一层地绿,后是一层一层地黄……将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化成一首首灵动的诗。

  多年前,一条路通进山里来了,从此这里惊艳了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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