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无癖,以其无深情也”,既然对文学一腔热血情有独钟,作家又怎么能没有怪癖?关于作家的怪癖,有人津津乐道,但背后显示的多是某种低层次的“窥探癖”。为了安慰空洞的心灵,为了打发无聊时光,为了炫耀自己一知半解。有时更为了贬低作家、嘲弄作家、否定作家:“看,这家伙,竟有这么多我们没有的毛病,还获诺贝尔奖呢?”
了解作家的怪癖,有助于深化对作家和文本的多重理解。作家的怪癖,首先表现在各种不同的写作行为中。为尽快进入如鱼在水鸟在天的自由挥洒的写作状态,每个作家必提前做一番准备。正如一场大规模战役,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灵感不会轻易而来,它要求我们主动出击而非苦苦等待。于是,作家以种种古怪奇特的方式刺激大脑,活跃思维,唤醒久远的记忆,捕捉万物的渺茫之音和精神上每一丝轻微细小的颤动。写作从此开始,我要激扬文字!究其实,这乃是一种看不见劳动的劳动,看似不工作的工作。再加上某些作家与生俱来的孤僻个性和疾病,便产生了所谓“写作怪癖”。鲁迅长期保持黑夜写作的习惯。“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起飞”,听见它一声尖叫,每个守夜人的思想汹涌起惊涛骇浪。鲁迅笔下的小人物在旧中国的黑夜里,无声地活,无声地死,吃或被吃,这是不是与鲁迅在黑夜里睁开第三只眼紧密相关?海子,常从黑夜写到第二天早晨,被呼啸而来的火车粉碎之时,他才告别这恶魔般的写作习惯,和死亡融为一体。看来,在黑暗里写作的人,往往成为黑夜的祭品。而普希金在秋天才更加情思激荡,这一点或许暗暗影响了他诗歌的典型气质:优美,轻快,明朗,又带着俄罗斯民族特有的悲哀与忧伤。某个作家喜欢钻进赌场写作,另一个诗人嗅着青苹果的香气才能下笔,或者每天骑小毛驴四处游荡寻找诗句,回来再拼贴为诗,也各有各的理由和意味吧。
真相难以探询,传闻捕风捉影。但对于“写作怪癖”,我们未尝不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作家整体劳动的有机组成部分,并在文本留下隐秘的蛛丝马迹。固然,这些光怪陆离的“写作怪癖”,并不能保证作品的成败得失。倘若不是李太白,哪怕喝下三斤茅台,你醉眼朦胧哼出的也是一串歪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