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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留人间

石俊美

  那天早晨,红彤彤的太阳刚升起,忽然一阵霹雷,顿时密云滚滚而来,哗哗下起了雷阵雨。当即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翻看手机微信,天哪!温暖先生仙逝,享年92岁。

  整整一天,满脑空白,夫人拉我出门,看到室外那一片金黄色的夕阳,骤然惊醒,脑海里才浮现出那个慈祥的老人——温暖先生的面容。

  温老的儿子温洲反而在电话里安慰了我半天。此时,我才体会到化悲痛为力量是多么难啊。

  安下心来,开始重读温老赠我的著作《乐园寻梦录》《晚秋旧梦录》《韵句明心录》《衰草残梦录》和《力群画传》。

  “温暖”,现代汉语词典上说是形容词,是温和的意思,它富有人情,是一种胸襟,是一种境界,“温暖”也是著名散文家、诗人、书法家温述光的笔名。

  品文品人,温老的全部文字,对世界,对人类表达了一种情怀——“温暖”。

  读他的作品,也在解读他的人品。诚实、善良、正直,正是他的心灵的写照。他谦虚地把自己比作“衰草”,让我联想到埃及神话的“长生鸟”,在“残梦”中求生。

  毕加索说:“艺术的使命在于洗刷我们灵魂中日积月累的灰尘。”温暖的许多作品,都是借物抒情,写的山水、抒的人生,在大自然中陶冶情操,洗刷自己的灵魂。

  人民作家、山药蛋派作家的代表西戎在为《乐园寻梦录》写的序中说,“他性格沉静,不善言谈。”“在他身上仍保持着北方农民那种质朴、憨淳、严谨的气质。”散文《冬桃》中“宁可后进,决不后退”这句饱含哲理的话,大约是温老的工作、生活、做人的信条。

  西戎还写道:“温暖的散文在手法上,着重情中有议,议而生情,物我聚合,情景交融,富浓于淡,自然和谐所透出的诗韵,哲理与感情,自然而真挚,颇能开启读者的心扉。”

  当代著名散文家、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石英在为《晚秋旧梦录》写的序中说:“从这些散文中,充分透射出作者秉有坚实的传统文化中‘士’的正气。这种正气的内涵大致不出对国家民族本分的责任,坚守人间正道和善待他人;与之相对的则是痛恶贪污与邪行,鄙薄贪婪与虚伪,但这一切并非表现为疾言厉色、剑拔弩张的方式,而多半是现实的讽谕和含蓄的调侃,表现了作者内心的清醒与人生态度的旷达。在一定意义上说,温暖的散文是在社会发展至一定阶段中具有代表性的一种声音,虽非黄钟大吕,却仍不乏其心灵的震撼力!”

  文艺评论家蔡润田在为《衰草残梦录》写的序中说:“读温兄文章,实感真情溢于纸上,都是发自心底绝无虚妄敷衍之辞。真事、真情、真境。不只是外部世界的真实写照,也是自己心灵世界的信史、秘史。他说‘从不违天违心违时,就觉得笔下纵然平庸平淡,也还是自己的一片心迹。’信非虚言。”

  写到这里,想起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温老入党。

  1983年10月10日,机关党支部召开党员大会讨论并通过了温述光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我感到很奇怪,一个从1949年就参加革命工作50多岁的人,怎么才入党?从党员们讨论中得知,他在这之前写了多次入党申请书,都因家庭成分问题没有通过。

  当时我们因为单身同住机关办公室,朝夕相处非常投缘,但碍于面子,从未打听过他的身世。

  2016年7月,温述光老师亲自登门给我送刚出版的《衰草残梦录》。我正好刚写了一篇《不忘初心,继续革命》的论文,请温老过目指正。他看了文章后,激动地说:“我从小就知道共产党八路军是打日本鬼子的,那时的初心就是去延安,永远跟党走。”

  温老有一篇散文《延安梦》。文中记述:七八岁时,住在他家院子里的学生兵要去延安抗大上学,他要求带上他去延安,学生兵说:“小鬼,你太小,快快长大吧。”

  住在他们村里的八路军是刚从延安过来,他也要求跟上去延安,八路军也是那句话,“小鬼,你太小,快快长大吧。”从那时起,温老心中种下了跟共产党走的种子。

  从此温老不管遇到什么风浪,遭到多少不公正待遇,始终没有忘记初心,是一个坚定理想信念,优秀的共产党员。

  第二件事,温老拒绝把他的儿子温洲推荐到地委宣传部工作。

  我当时在晋中日报社担任社长兼总编辑。1996年,地委委员、宣传部刘部长说,计划让部里的干部与报社的编辑交流,叫我推荐一名报社年轻编辑。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推荐温洲。与刘部长交换意见后,将推荐温洲之事告诉了温老。我本以为温老会很高兴,不想他当场就拒绝了:“温洲还年轻,不适合去地委大院工作,还是让他在报社磨炼吧。”

  温老对自己要求严格,对社会上的不正之风腐败现象更是深恶痛绝。“诗可以怨”,温暖在对社会生活中腐败与不公的针砭中,总是寓讽于谐,充溢着令人忍俊不禁的谐谑意味,发人深思。

  “温暖”留人间,“述光”永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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