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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念此情常挂牵

方 柯

  一年多没有接到老友陈正荣的电话了,过去时不时总能接到他的电话,那从遥远的四川洪雅县打过来的,一辈子难改的川腔川调和那充满乐观的豪爽语气,让人太想念了。我同太原的一位老友曾分别给他打过电话,不通,后来想办法打到县民政局请帮忙询问,才又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得知他一切都好,我们放心了。但不知为啥,近来好长一段时间又没了音讯,想是又有了什么新情况,叫人时时挂牵。

  陈正荣是1950年入伍的老兵,先前在晋东南一个县武装部工作,后调到晋东南军分区。我俩初次相识是1964年2月的一天,我从省军区赶到长治,同他一起来到晋城县南村公社浪井大队采访浪井大队民兵营同邻村马匠、西峪两个民兵营开展比学赶帮的事迹,在这里住了四五天,对老陈有了初步认识。一次大队开社员大会,村干部邀请我们参加,会议结束时民兵营长站起来边喊边鼓掌:“欢迎解放军同志给大家唱个歌!”顿时会场响起一片掌声。我有点慌,只见陈正荣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走到台前,亮开嗓子唱了一曲《下四川》,那高亢嘹亮的歌喉,充沛激昂的感情,紧紧抓住了听众,他的多才多艺使我深感震撼,情不自禁地同村民一道为他鼓掌喝彩,原来老兄还有这一手绝活!采访结束后写就一个长篇通讯,刊登在《解放军报》《民兵》专刊二版头条,还加了长长一段“编者的话”。

  到了1965年6月,省军区筹备创刊《山西民兵报》时,我俩分别从不同岗位调到这里,机缘巧合,又分工共同编辑第三版稿件,两张写字台对在一起,两盏台灯同置于桌子一侧(以备加夜班),两把软椅分放两张桌后,工作起来面对面,这就有了以后一年时间的密切相处,相互照应。老陈爽朗、耿直、快人快语,从不掖着藏着,有意见当面一“炮”,有一股川人的豪爽气,和同事们很合得来,写起文章出手也快,文字功底扎实。那时,我入伍比他晚十来年,有时也将编好的稿子请他把把关,他也不推辞,很认真地作些改动,对我很有帮助。一年后《山西民兵报》停刊,我俩又一同回到省军区宣传处,我继续任专职新闻干事,他负责部队民兵的政治教育,又同在一个办公室相处了五六年。

  时隔三年,一场厄运降临他的头上。有人揪住他的历史问题上纲上线,过去他认为组织上已作出结论,再没把这当回事,现突如其来这么一下真把他搞蒙了。他在会上如实作了说明,又气又急,突发心脏病,多亏抢救及时才保住了性命。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抽烟,生怕引出什么问题。1967年冬天,他随换防部队到了内蒙古锡盟军分区后,曾给我来过一封信,说那里草原辽阔,天蓝水清,心情好多了,工作也更有劲了,他还是从前那样干起工作会拼命。在那里他一待就是六七年,从宣传干事升任副科长、科长。信中他还要我给他寄一些稿纸和笔记本,以方便写一些东西。我就手找了一个废纸箱给他装了满满一箱稿纸和简易采访本,心想够他用两三年了,同时附了一封信一并邮寄过去,并嘱咐他那里天寒地冻,自然环境恶劣,要多加保重身体,他那精瘦不高的身板也着实让人挂心。后来他从内蒙古返回省军区,被任命到吕梁军分区任政治部副主任,安定了一段时间,直到退休。我们几位老友在他退休后路过太原时一起聚会过一次,他深有感触地说,这辈子就这个命,从四川到山西到内蒙古;从太行山到吕梁山,天南海北,马不停蹄,一家人也难以团聚,现在终于可以歇歇脚了。退休后他把手续转回老家四川洪雅县民政局,把他的一个在大同一个在太原都在部队医院工作的两个女儿调回到了当地,算是落叶归根、阖家团圆了。

  1994年我去成都开会,爱人因公出差和我一同前往,在那里老陈同爱人老乔从洪雅赶来成都陪我们,老友相逢说不完的别离话,叙不完的老友情,四人兴致勃勃 凭吊杜甫草堂,拜谒诸葛武侯祠,品尝成都特色小吃,真是尽情畅意。

  这次相聚,倏忽已近三十载,但愿还能有再一次相聚。回想我与陈正荣相识相交五六十年,这该是多么一份珍贵的友情与挂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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