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朋友间说起“太太的客厅”,有戏谑的意思,但绝没有不恭敬的意思。
可是,叫成“我们太太的客厅”,不说客厅了,只说这个“我们太太”,品一品,邪味儿就出来了。太太只会我的,单数的,一下子成了复数的,不是有了那么点“人尽可夫”的意思?
没办法,只能说林徽因遇上了她人生的克星。更绝的是,作者的丈夫跟她的丈夫还是清华学校同年级的同学。两人都是1923年毕业,同年赴美留学的,梁思成因出了个意外,腰腿受伤,休养一年,到了1924年才去的。冰心与吴文藻同行,林与梁思成同行,要是梁思成不受伤,两对夫妇还是同船赴美呢。纵是迟了一年,两个女人在美国还是有交往的。冰心后来出的书上,有她和林徽因一起野炊时的照片,一前一后,还很亲热的。当然,这样的照片不会出现在林徽因的书上,生前不会,死后也不会。
先简略地说一下,这篇小说写了什么,待会儿我们还要细细分析。可以这样说,小说里面,把林徽因写成一个庸俗、势利、风骚,以勾引男人为乐事的阔太太。可说是对林徽因作了无情的嘲讽和丑化。读这样的作品,让人感到的不只是遗憾,简直不敢相信是出自冰心这样的作家之手。我们能够想象得出,当年林徽因,包括梁思成看到这篇小说,会是怎样的心情。
林徽因绝不会客气,她从来就不是个客气的人,她要出这口恶气,只会按照自己的性格和自己能采取的最佳方式来处理此事。李健吾的一篇就叫《林徽因》的文章里,说了当年林徽因采取的反击行动:“恰好林徽因由山西调查庙宇回到北平,她带了一坛又陈又香的山西醋,立时叫人送了一坛子给冰心吃用。”接下来说,“她们是朋友,同时又是仇敌”。你别说,时间上还真的能连接上。她是9月9号从大同回来的,坐平绥线上的火车,那边上车有人送,这边下车有人接,带几坛子醋当是情理中的事。就是只带了一坛子,这么短的时间,也未必就吃了,送过去解解恨也是值当的。
这种做法,很符合林徽因的性格,她才不会顾忌两家人过去的感情。你谢冰心能这样不讲情义,我姓林的还怕什么?
现在有人说,这篇小说不是写林徽因的,冰心晚年也说她写的是陆小曼。怎么可能呢?我细细地看了,要说不是写林徽因,鬼都不信。
两人不光相识,从文中的描写看,冰心是来过梁家的。没有来过,场景不会写得这样逼真,小说中的几个男人的身份,不会这样巧合。
小说本是虚构作品,按说不必认真,但冰心曾宣扬她写作的宗旨是:“我只想把我所看到的种种问题,用小说的形式写了出来。”也曾说过,她的这篇小说中的“太太”确有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