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或许会说,政府对你两口子够好的,你们怎么老和政府叫板呢,一圈旧城墙,几个城门楼子,拆就拆了吧。士为知己者死嘛。不能这么说,这正是他们的高尚之处,也正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最可贵的地方。生活再好,待遇再高,我也要坚守我的信念。反过来说,正因为政府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才要犯颜极谏,才要陈明利害!
我梳理了一下,共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1952年8月,北京市召集的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上,具体是8月11日到25日(会议的全部时间)中间的某一天,议题是讨论拆除长安右门和长安左门。地点在中山公园的中山堂。会场上没有固定座位,运去大批软椅让代表们坐,为了出入方便,留下了几条通道。梁思成没有来,林徽因代表梁思成发言,林一上台,就以她雄辩的口才问各位代表:台下的椅子为什么要这样摆?还不是为了交通方便!如果说北京从明代遗留下来的城墙妨碍交通,多开几个城门不就解决了?她的看法在代表中起了很大的煽动作用,因为当时天安门前东西两座“三座门”,即长安右门和长安左门,对来往车辆和行人实在太不方便,每年这两个地方都发生几起车与车相撞,或者车与人相撞的事故,市委、市政府早已决心先把这两座“三座门”迁移,施工力量都准备好了,单等代表会议一举手通过,就立即动手。现在叫林徽因这么一搅和,当时的市长彭真,考虑到这天会场上代表们的情绪太大,怕一时很难通过,便示意立即停止会议,召开代表中的党员开会,要求大家一定服从市委的决定,表决时都要举手同意。代表中的党员代表居多,再开会时,就顺利通过了。这样,一夜之间,两座“三座门”就从北京地面上消失了。
第二次是在一次宴会上。时间是1953年夏天,同济大学教授陈从周先生,还有著名建筑学家刘敦桢先生,到了北京。文化部副部长兼国家文物局局长郑振铎,在骑河楼欧美同学会设宴请客,梁林二位来了,还有北京市副市长吴晗也来了。都是考古与古建筑界的知名人士,吴晗是历史学家,也算是考古界的人吧,宴饮间主要谈的是文物保护工作。郑振铎说,推土机一开动,我们祖宗留下来的文化遗物,就此寿终正寝了。当时林徽因的感情一下子冲动了,指着吴晗的鼻子,大声谴责,因为她的肺病已到晚期,嗓音都失常了。然而从神情与气氛上看,真是句句中肯,声声深情。这是陈从周在一篇文章中写的。他没有写林当时说了什么,另一位建筑学家吴良镛在一篇文章中说了,说林曾与北京市某领导起过争论,从时间上说,应当是一回事。吴的文章中说,林徽因当时对这位北京市的领导人说:“你们把真古董拆了,将来要懊悔的,即使把它恢复起来,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
第三次是1953年8月20日,地点在北京市政府第一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