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看地,就是看生产队里大块的玉米地,一大块地有几十亩,从玉米长到有嫩的玉米粒起,生产队里就指派人去看地了,以防社员们掰棒子吃,那时候社员们穷,人们吃不饱肚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记得那年让我们看的地叫周家园,这块地大约有30多亩。我们三个毛头小子,早早吃过早饭就去上工,先是在两头的地头转转,看看是否有人进了地里,之后再竖耳朵听听,是否有什么动静。然后再来回走几趟,落实一下是否有人钻到了地里。
秋天的阳光充足,玉米长势也快,没有过半个月,玉米棒子就粗粗壮壮地挺立在秸秆上,看起来很诱人。我们三个人很尽责,从不离开周家园半步。到了吃中午饭时,我们三人轮流回家去吃饭,吃饱饭再回到地里换别人回家吃饭,保证地里有人看地。
那天到了半晌,三个半大小子跑得累了,肚子“咕咕”地叫。那年月家家户户饭里油水少,早饭大多是山药粥,没有干粮,消化得快,早早就饿了。
刚开始我们还扛着,过了一阵儿,和我们一起看地的狗串说,“你们饿了吧,咱们也不能这么硬挺着,焖山药吃吧,我去旁边地里挖山药。我知道,九队地里的山药长成了。”
狗串的话打动了我俩,毕竟都是毛头小子,再说肚子里也饿。到这个季节,春种的山药(红薯)就长成了。老家将春种山药叫稚山药。
说干就干,于是,我和二货就在浇地的轮口上开始挖地窑,轮口由于多日不浇地,也干巴了。在轮口中间用镐头挖下去一个直径四五十厘米的大大的坑,保留轮口帮作为窑口的门梁。然后我们四处寻找大大的土坷垃,在深坑的周围将大些的土坷垃一圈一圈儿地码垛起来。
一圈一圈儿码垛的土坷垃越来越小,圈的直径往上也就越来越小,直至将土窑圈围到封顶。在土窑的搭制过程中,还真要点技术性,码垛土坷垃要稳当,否则搭建的土坷垃就会塌下来。
码垛好土窑后,狗串也刨回山药来了。于是我们三个人分头行动,去捡拾一些干柴火,不一会儿捡回来一大抱。接着,在挖好的窑洞里开始点燃柴火烧窑。烧过一阵后,用手摸摸,直到把土坷垃烧得烫手了,用镐头将土窑上部捣碎,把山药放到坑炉里,边放山药边捣窑,一层一层把山药填上,一层一层地把烧烫的土坷垃压实,最后再用土把窑坑完全埋住,用脚踩实,一项工程顺利完成。三个小伙伴相互一笑,很有成就感。
山药在地窑里焖过20多分钟后,用手拨拉开地窑上的土,一层一层地向下挖,之后就挖出来滚烫的山药。山药的外皮焦黄焦黄,比现在城市里街摊上卖的烤红薯成色还好。剥去焦黄的山药皮,红黄色的山药冒着热气,吃在嘴里又香又甜,三个人心里美极了。
60多年过去了,只要想起窑焖山药,那股香甜的味道便在味蕾上萦绕,令人垂涎欲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