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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叶脉——中华文化版图中的山西》节选

李骏虎 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

  环绕着七星海、点缀在园林中的8座学员公寓楼,俯瞰就是8本展开的书,告诉你置身于这样草木葱茏的幽静所在,是为了读书和思考的。10月的中旬,当我从深秋的太原来到暑气未消的上海的第二天,秋风也跟着过了江面,浦东有了明显的秋意。穿过细雨中的林子,从桥上经过去往岛上听课,霏霏雨丝使湖面仿佛挤满了鱼儿张开的小嘴,雨声越远越响亮,在最远处的林子里造成一种静谧的轰响,让人很自然地想起东林书院那副千古名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现实中,规模宏大的浦东新区图书馆就跟中浦院隔街相望,课余时间学员们常三三两两结伴过街去借书。学院的一卡通每次可以在图书馆借到两本书,方便得很。我从那里借了一本印裔英国作家奈保尔的《抵达之谜》,这是一个移民作家的心灵自传,散发着阳光下的热带香蕉林般迷人的光芒。

  绕着学院走一圈大约两公里多一点,园林里阡陌纵横,曲径通幽。白天大家都喜欢走林下小径去往餐厅或者会议中心,在阳光斑驳的林中漫步闲谈,是一种陶冶情操、愉悦身心的美好体验。有时候,匆匆赶往教室的身影闯进油画般的幽深秋林,那脚步踩着光影,仿佛是钢琴曲《秋日的私语》中的画面。森林随着地势的高低起伏,形成不同树种的植物群落。中浦院的校徽就是一棵红色的雪松剪影,松林自然是标志性景观,雪松在这里被视为“人才树”,而红色的校徽更像一个隶书的“毛”字,让人不由得想起伟大的毛泽东思想。而香樟、臭椿、意杨、水杉、喜树、栾树、银杏、乌桕、枫香、广玉兰、无患子等高大的乔木各自蔚然成林,一望森然,林下的各种灌木和花草也各有自己的领域。第一天的午饭后,我从餐厅回所住的八号公寓楼,步入一片树林,小径边一大片墨绿的荷叶当中开着金黄的菊花,看看并没有水塘,才知道并不是荷叶,凑近观察那些花朵,花萼也略比菊花稀疏些,花瓣修长的倒有些像迎春花。我在北方没有见过这种荷花和菊花结合的花草,低头找到科目标签,念出那四个字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旋转着进入了时空隧道,在时光倒流中置身于历史风烟之中——这植物的名字叫:大吴风草!我失神地伫立在那里,一遍遍默念、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前这平凡花草竟幻化出吴带当风的盛唐风貌。此时再看她,那荷叶的风姿、菊花的气质,实在是与吴道子笔下满壁风动、天衣飞扬的盛唐人物风度别无二致,当得起“大吴风草”这个美名。查证一番才知道,所谓“大吴风草”,其实就是中草药“活血莲”,主治血症和妇科,因为属菊科性凉,也能治咳嗽,而当她被赋予吴地的文化和历史,她就化平凡为奇崛了。当然,中医中药本身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一脉。我懂得“吴中盛文史”的意蕴了,纵使草木之类,赋予她们以中华文化承载,也就有了精神气质了。所以文化才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所说: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算是我在中浦院的第一节自修课。

  我开始留心各种花木了。湖畔的木芙蓉、美人蕉,跟大吴风草一样长在林下的酢浆草、扶芳藤。传说,美人蕉是佛祖脚趾流出的鲜血幻化的,因而鲜艳如滴,又得名“昙华”;而木芙蓉象征着高洁之士和美人品质,深得后蜀妃子花蕊夫人钟爱,遍种蜀都,百里锦绣,至今还是成都的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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